叶德娴:我初看(剧本)的时候感觉,这部电影很French,很法国。我告诉导演,她说“怎么会像法国电影呢?”这是我的Imagination(想像),然后我一路下来感觉导演要求我们演的(感觉)就是,很不“演戏”地去演———对我来讲是很新鲜的演法。我不认识真的Roger,但通过故事来看,(看着刘德华说)你演Roger,恰如其分。
许鞍华:这个故事发生在Roger身上的时候,跟华哥的年龄差不多,也是一个中年人。其实某些地方他们挺像的。比如说,比较含蓄,对一些细节比较注意。哈哈哈。
刘德华:嗯,我在工作上的每件事情,都要弄得清清楚楚。在家里的话,我是很规矩的。比如我弟弟脾气比较大,那我尽量可爱些,然后不要让弟弟生气,那样妈妈就会很开心。我希望自己是一个软化剂。
叶德娴:你有很规矩的一面,但也有非常皮的另一面,很kid、小孩的,真的。
刘德华:但那一面在家不能表现,我在家,很稳(摆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吃饭时话最少的就是我。我好像一个CCTV,在拍他们。
B桃姐离世时,该不该陪在她身边?
刘德华:“我最开心的是,看完之后你有一个观点那就好,说明这个电影是有意思的。”
刘德华:我在这几天从北京到上海再来到广州,碰到有八成媒体都会问:“为什么桃姐去世时,Roger不是留下来陪着她,而是在外地工作?”我知道真实故事中是这样的,但媒体又会问,为什么不改一改?
许鞍华:其实我觉得这样子更惨。他因为工作的关系,被逼着无奈地要走。
刘德华:对,很多记者都问,为什么那么残酷?你可以温馨一点点,等她走了再工作不行吗?
许鞍华:第一,因为工作,不停地都有电话在催他。第二,根据Roger说,他感觉那时桃姐希望他离开,想他继续工作。我本来想搞一段画外音说一说的,反正那场戏很多画外音,后来你说不用的,哈哈哈。
刘德华:我是觉得,我接受。
许鞍华:嗯,我也接受。
刘德华:对于这个问题,我跟媒体说的是,生活中其实有很多这种真实的情况。为什么我跟工作人员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一家人?因为我觉得我欠他们。有的人,真的爸爸妈妈离世时,他们没有陪在身边,而是在外地跟着我工作,但他们没有告诉我。然后,我想讨论一个问题是,如果他选择留下来,难道这样(我)就会觉得没有亏欠?我认为,Roger与桃姐都已经太明白对方。他走开,那么她离世时可以无牵无挂。可能,有机会陪她的时候,坐在那里多看她两眼,多感觉一下她都很好。但现实中,也有人是一定要坚持到对方回来,打着针坚持等。这是两个选择。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可以有那么完美吗?我不知道。我知道电影可以,但不是我们这个电影的取向。我是完全同意现在这个安排的,100分。
叶德娴:刚才也听到华仔说,有些人他不愿意家人看着他走的。真的,我真的看到有一个朋友是这样。她打针等了家人都回到香港来,然后她怎么都不能走。有一天当她的家人全部都到外面去吃饭的时候,她走了。很奇怪的,真的,那就走了。
刘德华:这个我觉得,不是一个随机的东西,这不是一个formula(公式),就是一个结果,不需要有一个原因,也不需要有一个解释。这就是我们这个电影的取向。
许鞍华:我觉得开放点好,让观众看了决定到底Roger对不对,电影不要说他的对错。我觉得要是有观众看了觉得不对,也可以。
刘德华:对啊,我觉得我们也接受大家有不同的看法。我最开心的是,看完之后你有一个观点那就好,说明这个电影是有意思的。
CRoger是否应该
送桃姐去老人院?
许鞍华:据我的了解,Roger其实很为难。因为他的工作很忙,他也知道若是请一个佣人来伺候,桃姐也不会接受。桃姐知道他为难,就主动提出要去老人院,Roger一方面是松一口气,另外一方面觉得内疚。我觉得他是这样的心情,可是我不知道你们觉得呢?
刘德华:其实在拍这个戏之前,我真的是从Roger的角度把整个故事写了一次,真的。每一场戏,我都会为Roger设定一个心情。我当时这样想,Roger麻烦大了,没有人照顾我怎么办?先要去请一个,也可以顺便照顾桃姐。但到最后又想,唉,那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以前奶奶也曾经中风,当时也想过很多。还有一个问题是,我送桃姐去老人院,我会不会被人家骂,说无情?我会写很多这些的心情。(转向叶德娴)那你觉得呢?
叶德娴:我认为桃姐她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大多不喜欢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桃姐本身是家里的一个权威,如果要去(老人院)这样一个地方,需要让别人告诉她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洗澡。对她来讲,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才可以走出一步。这就是她对Roger的爱,真的。
刘德华:你是不是觉得,桃姐去了老人院,Roger会舒服一点?
叶德娴:对,对他来讲应该是舒服一点。因为Roger根本是太忙了。
刘德华:那就是跟我的感觉一样,我觉得她听到他说要(送她)去老人院,就觉得松一口气。
叶德娴:还有,就算Roger找一个工人来伺候她,她也会觉得这是不应该的。他请的工人应该帮桃姐去伺候Roger,所以她选来选去都没选到(注:片中桃姐帮Roger面试了很多工人都不满意)。
刘德华:当然啦,因为她权威嘛。如果要找她另外一个自己的话,可能真的找不到。好像我们平常生活也是,以前的佣人,我们可能从小就跟他们在一起,磨合了很长时间。但现在新请的佣人,可能也就是两三年,要她像桃姐一样那是不可能的。但也可能碰到好的,还是要给他们一些鼓励。
叶德娴:对对对。还有,我们中国人跟外国人的文化背景不一样,现在我们碰到的很多问题是因为文化背景不同。好像我和我的菲佣,每天都要吵架。我发现她用我的洗澡液擦浴缸,怎么可以这样子呢?怎么懒成这样子呢?就几步路,去拿一个洗衣粉来洗洗浴缸也不行吗?一看就是文化背景不一样,我相信桃姐她一定不会的。
刘德华: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她的生活可能就真的只有一瓶,她一辈子就用那一瓶,洗什么都是用那个。我妈妈的习惯就不一样,她擦桌子、洗碗,洗我的碗,跟洗他俩的碗都用不同的布。
许鞍华:他们特别重视这个。
刘德华:比如我们要拜拜嘛(拜佛),我们有一个水龙头是为了拜拜而做的,水不可以洗其他东西。每个人习惯不一样,新工人来看见可能就不知道区分。但只要真的不知道,也不能怪她;但如果她是老工人的话,就很清楚,跟家人没什么两样。
许鞍华:规矩。
刘德华:对,规矩。
许鞍华:我妈妈以前跟一个佣人翻脸,就是她搞错了洗脸跟洗脚的布,用洗脚的给她洗脸。
刘德华:今天跟两位名人聊了很多,中间有很多话题,大家有很多不同的意见。其实这跟我们这部电影一样,展示一些东西,大家可以深入去谈论一下。今天很高兴和她们两位一起聊天,希望下一部电影再有机会跟大家,像这样在镜头面前聊天,谢谢。
策划/统筹:南都首席记者方夷敏 采写:南都记者陆欣 实习生陈瑾
摄影:南都记者钟锐钧
(编者注:本文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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