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枫谈恩师胡金铨 遗憾师徒未能再合作
徐枫年轻时的照片(资料图)
徐枫(资料图)
徐枫是胡金铨捧红的第三位武侠女星(前两位是郑佩佩(微博)和上官灵凤)，但确是与恩师合作最多(六部)的一位。她因胡金铨招考成为演员，也与师傅一起走上戛纳红地毯首次为华人争光。后来徐枫转型制片人，自组汤臣影业，终于凭借《霸王别姬》夺得华语影片迄今在戛纳影展唯一一次的金棕榈大奖，而这一切都与胡金铨的影响不无关系……
入行兼做道具 胡金铨片场对演员严厉
胡导演是为了《龙门客栈》招考基本演员，然后联邦公司就在报纸上招考基本演员了。那个时候他们差不多有四千多人报考，考官除了胡导演以外，还有李行导演，摄影师华慧英，作家徐訏。先经过寄照片，经过两次的面试，第二次就要试镜，有五十几个人，最终录取12个人，录取的时候，有人通知我们进胡导演办公室，然后给了一个纸条说，要我们晚上一定带父亲或母亲到这个地点。我们也不知道什么事，我就带妈妈去到那边，拿到一个合约，签六年的基本演员合约。我妈妈一看，好像卖身契似的，就不赞成，本来我考的时候就是瞒着她的。妈妈觉得电影圈确实很复杂，可是我很想找一份工作，我就求妈妈说，我一定会洁身自爱。再复杂的环境，最主要还是看自己。妈妈拗不过我，就签了担保人，那年我才16岁。
我们这12个签约的演员有石隽、上官灵凤、田鹏、白鹰，胡导演对我们展开针对性的的培训，比如说训练武术，然后矫正我们的国语，甚至连西餐怎样吃都要学。我在《龙门客栈》演忠良之后，完全没有动作戏的，上官灵风演侠女嘛。胡导演是这样，如果你做得不好，他是会骂人的，像石隽大哥，甚至我都是一样。不过《龙门客栈》里我不是主角，都是在后面跑来跑去，只要做出痛苦的表情就OK，很容易过关。我们去很多风景区拍戏，常常在拍戏的时候，一大堆观光客在旁边看我们拍戏，这时候如果胡导演觉得你做得不好，就会很严厉讲你，他不管有人没人，不会顾虑那么多，演员很没面子，这时候我就心里想：还好我不是主角。
我们考进去的这12个人，胡导演会另外给你一份工作。例如道具助理、服装助理、化妆助理。就是说你不仅要做演员，还要兼做其他的工作，系统的学习电影。就算你没有戏的时候，都必须站在机器后面，看每一个镜头的拍摄。我就兼道具助理，非常惨的，还要帮忙放烟，你知道胡导演的电影都会有很多的烟。
上官灵凤拍完《龙门客栈》非常地红，片酬就变得很高，她后来一直都是在拍外面的戏，就没有再跟胡导演合作过了。上官灵凤外面拍戏赚了很多的钱，我拍《侠女》一拍将近五年。为什么那么久呢？因为从《龙门客栈》开始，80%是外景，20%搭的龙门客栈，《侠女》整条街道就在联邦片场里面搭起来，光那个街道就搭了将近一年。然后还要在摄影棚里面拍，摄影棚也是搭的，这些花了很多的时间。另外就是胡导演拍完《龙门客栈》以后，差不多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一直在外面去参加各种影展，这些都是拍很久的原因。
一天能拍六十个镜头 慢在看景和准备工作
都说胡导演拍戏很慢，其实他一天可以拍六十几个镜头，并不慢！说他为一张蜘蛛网可以等几个月这个太夸张了，等了很久的应该是《侠女》高僧乔宏头顶后面的金色阳光，导演为了这个镜头等了二十个小时。竹林大战也没拍很久，那个是胡导演把三十几个镜头接成整个镜头，后来所有的导演拍武侠片都要拍林大战。拍《侠女》那个时候没有高科技，表现轻功最主要就只能用到弹簧床，这个要练，包括后翻，如果是是要特别困难的，胡导演才会用替身，因为他也考虑到我们可能会发生意外，但如果是打戏，胡导演一定要我们自己打。
胡导演如果正式拍片，现场拍是不慢的。可他老是在看景，还有做准备，这些他是很慢的。所以如果有第一次跟胡导演合作的演员，比如说孙越他们，到韩国拍戏，每一个演员会拿到一本分镜表，因为我跟胡导演拍那么多戏，他们都问我，徐枫，你看胡导演这几场戏大概要拍多少天？我就说以这个镜头来讲，真的是没有多少天，可是就要看其他的因素。尤其我们那会儿在韩国，为了拍《山庄传奇》和《空山灵雨》，待了一年半。为什么这么久？因为下雪，一下雪要等到雪化掉，可能要两个月，这种真的是很难控制的事情。
《侠女》戛纳首映大热 选片人志在获奖
《侠女》能去康城，我作为一个演员，真的没什么，只是觉得能到康城觉得蛮开心，尤其一起去到一个外国影展，等于全世界最高的艺术殿堂嘛，当然很兴奋。我们先是在巴黎待了大概二十几天。然后去坎城一个礼拜。我没觉得胡导演有什么特别的压力。他可能就是觉得把事情做好吧。我倒觉得选片那个法国人志在必得，我感觉到他特别紧张，压力特别大，为什么呢？因为有一个女朋友陪我去嘛。那时候大会安排我住在马加斯特酒店，我就让她陪我住在一个房间。选片人知道以后，就不准她陪我住，他说这样人家会说你们两个是gay，我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侠女》得奖——我那个时候根本没听过Gay这种名词，就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侠女》康城首映的时候很受欢迎，因为都是影评人、记者在看，放映完我们创作者出来，所有的观众都拍手，在两旁等我们出来，熟的人过来跟我们握手、拥抱，大家都非常兴奋，不相信一部中国电影，终于在全世界能够得到这个奖。然后胡导演接着又是去全世界参加各种展映和做评委，这样其实会影响他的拍摄计划，最少起码一年嘛。
恩师量身订造角色 拍戏完全信任
可能是我家庭环境的关系，我的个性是很内向的。因为我从小父亲过世，妈妈改嫁又生了妹妹和两个弟弟，继父当然不能对我很好，家庭环境苦嘛。后来我为什么考取演员，就是想赶快能够自己赚钱，所以我不太爱多说话，好像很多的心思。胡导演就觉得我特别适合演出有很多心思、很冷的角色，只要稍微把我塑造一下，我就可以演好它了。
跟联邦就六年的基本合约嘛，第一年八百块，每个月八百块台币，大概就是现在的1500人民币，可能还不到，简单的生活应还可以。拍一部戏，配角两千块，主角八千块。像我拍《侠女》就八千块，拍了四年多就八千块，后来改成上、下集才多了八千，就是这样。那时候联邦公司打电话给我妈妈说，徐枫穿得一点都不像电影明星，我就很生气，我拿那么少的钱，能穿什么好衣服呢？
胡导演真的是很有才华，在我们的心目中，他就是我们的师傅。我没有办法去评论他，作为徒弟，我们拍他的戏，拍完一个镜头，他只要说OK，我们就可以放120个心，我们非常信任导演，什么都不用考虑。但我们拍完他的戏，再去拍别的导演的戏，人家已经说OK，我们常常也不满意，说导演可不可以再来一个？就是这样的状况。
撮合胡金铨徐克联手，遗憾师徒未能再合作
很多人会觉得很奇怪，我做制片人，为什么没有找胡导演拍过戏？其实不是，我有找过胡导演。我说：导演，武侠片已经很多年没有拍了。我们来拍吧，我找了徐克来做他的制片人，我只做老板，程小东(微博)做他的武术指导。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组合，我花了很多时间说服胡导演，终于他答应了，然后我们就研究拍什么。大家正在谈的时候，有一天胡导演跟我讲，徐克有个现成的剧本，就是《笑傲江湖》，徐克问可不可以先拍他的。胡导演跟徐克讲这样对徐枫不好意思，徐克说没关系，你跟徐枫讲讲看。我说导演你先跟徐克拍，没关系。结果大概拍了五分之二还是多少，他们就闹别扭，分手了！
经过这个事儿之后，我跟胡导演也没有继续，因为我发现，我跟胡导演不可能合作拍电影，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在胡导演的心目中，我永远是那个16岁的徐枫！我根本不可能跟他谈电影，他永远觉得：“你的电影知识都是我给你的，你还跟我谈电影？”我真的很辛苦。我和胡导演不是站在一个平等的线上，用老板的身份要求他更是不可能，所以这是很让人伤悲的事情，可我又是最了解胡导演的，如果我们真能合作的话，就算胡导演不用全听我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可以拍出很好的电影，这真的是非常遗憾的一件事情。(文/魏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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