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鲸鲸:电影也有谈不成的合作

2013年08月23日10:54  新京报

  因为中途跑到台湾玩了一周,所以故事的下半部分,晚得有点太不靠谱了。打下标题这几个字时,脸上都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在此向我的编辑大人那辽阔的包容心致敬。

  上期说到了奇奇怪怪的邀约,有小朋友看过之后,担心地发来了邮件:这行的人都这么奇怪吗?那我作为新人更害怕了,还不得被现场抓去庙里,测一下生辰八字?当然不全都是这样,每一个行业可能都一样,会有非常奇怪的家伙在水域里四处游窜,把水质搞混,但更多的人,在努力地保持着生态平衡。

  曾经和一位制片人见过一面,聊合作的事。那次见面,对我来说,意义很深远,也许当事人并不知情。当时也是抱着见面之后委婉推辞的心态。正是《失恋33天》的电影刚上映不久,票房不错,大家突然都开始聊起“接地气”这件事。老实说,表扬的话,听到了不少。虽然不至于全部信以为真,但多少产生了点对自己的暗示:嗯,就这么接地气下去,一定没错的。

  和这位制片人见面的那天,他给我讲了他们想要拍的电影,一个非常梦幻、思维很跳跃、纯粹靠想象力搭建起来的故事。我委婉地说,对这样的故事我没有太大信心,因为“不接地气”,我可能还是比较适合像“失恋”这样接地气的故事。现场沉默了片刻。那位年近中年的制片人,突然抬头盯着我,有些发怒的表情,他一字一顿地开口说:“就算我们不合作,但是,鲍鲸鲸,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说。”

  “电影是什么?”

  我愣了片刻。这问题的答案太多,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制片人脸上发怒的神色更明显了,那种怒气,是一种少年人才有的,横冲直撞的怒气。

  “是梦啊!电影是梦啊!你连做梦都不敢了吗?现在?”他直愣愣地问我。旁边一起陪同见面的人,偷偷拉他衣服,但完全拦不住。“接地气是什么意思?别人说这么干好,你就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啊?你自己想想,最打动你的电影,是接地气的吗?别被票房绑架啊,小朋友。”

  那次见面,其实算是不欢而散。制片人发过一通飙之后,也有些不好意思再谈合作,介绍人尴尬地圆了会儿场,说这人一直这样,心里一直把电影高高地供在神坛上,一说到电影的本质,就会像宗教信徒一样。而我没有生气,只是回不过神来,有点像一直顺风顺水地在温水池里游泳,突然被一脚踹进了巨浪里。我想起了最早打动我的电影,是《泰坦尼克号》。那是一场关于人性和浩劫的噩梦,可真不是什么家长里短。但没有人会觉得这个故事不切实际。我的能力,确实写不出那样的故事。我们这个行业,也暂时拍不出那样的电影。但作为这个行业中的一员,我怎么能连这样的梦都不敢做?我在接着替这位制片人,问我自己这样的问题。

  那天之后,《失恋33天》对我而言,算是一个彻底的结束。

  那位制片人始终在扶持内地的艺术电影,也负责把中国的优秀电影,向海外推荐和发行。在我们见面不久之后,他又牵线投资了一部文艺电影,但因为票房惨淡,投资没有得到回收。后来他从这个行业消失了。音讯皆无。但我觉得,他一定会回来的。也许某天,在一个圈内人聚集的小咖啡馆,可能一回头,就看到他在对着一群年轻人怒吼:“你们连梦都不敢做了吗?电影可是个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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