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人:最“毒舌”影评人是这样炼成的

2016年10月27日 13:43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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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舌”是赛人最常被冠上的标签。在《虹膜》公众号的“影向标”栏目里,赛人的评分常常只在1分到5分之间(满分10分)。

赛人,原名黄勇。国内知名影评人。现在央视电影频道担任栏目策划。曾供职多家电影媒体。 赛人,原名黄勇。国内知名影评人。现在央视电影频道担任栏目策划。曾供职多家电影媒体。

  在中国影评人圈子里(如果有这个圈子的话),赛人这个名字是无法越过去的,他是同行心中看过国产电影最多的人,是很多读者认为文笔最好的影评人,也是朋友心里那个讲话爱抛三字经、唱歌很大声、喝醉了就要读诗的老文艺骚客。最近,所谓“影评人界三大悬念”之一——“资历最深的赛人老师为何还不出书?”终于得到了解答,赛人的个人文集《与光同尘》出版,封面果然是他最爱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

  “毒舌”是赛人最常被冠上的标签。在《虹膜》公众号的“影向标”栏目里,赛人的评分常常只在1分到5分之间(满分10分),以至于在很多网友眼中,赛人给的5分就相当于100分。每到年末的总结,“最毒舌影评人”的桂冠总是“众望所归”地落在了赛人头上,对此赛人似乎并不认同,他认为自己的文风很温和。对他的辩解,不少同行也表示毫不认同,如果在酒桌上,赛人对劣质国产片的评价多数只能用“脏话”来形容。

  赛人这个笔名取自海妖的英文Siren,可当记者想继续深究其意义时,赛人却笑着说:“就是觉得魅惑、鬼魅,想出风头,所以名字取得好听一点,没别的。”若要追溯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电影的,就像他在新书自序中说的一样:“自有记忆开始。”而真正想干电影这行却是在25、26岁的时候,“也说不上有什么契机吧,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赛人说。

  向来痴

  不看电影的人很无趣

  在新书《与光同尘》的自序中,赛人写到了那些陪他一起看电影的人们,无论是偷偷从父母衣兜里掏出几张角票奔赴影院的玩伴,还是用电影杂志彩页包书的女生,抑或是花了半节课的工夫讲《父子情》的老师,这些人基本都出现在赛人的孩童时代。“确实电影在我们那个时候是很重要的一种娱乐社交方式。”赛人说:“那时候如果一个男生邀请一个女生去看电影,而那个女生也同意了的话,那就说明他们俩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而这样的邀约赛人在那时候却没有做过:“我跟女生一起看电影都是大家放学后或者放假了几个男生女生一起去,然后就一起到公园里疯跑的那种,纯友谊的。”——赛人老师,这种话很难让人相信的好吗?

  真正开始对电影感兴趣,并不是因为某部片,而是因为他在13岁时看的两档节目,“一是刘晓庆主持的《世界电影之林》。二是孙道临主持的《电影艺术欣赏》。”赛人说:“当时《世界电影之林》第二讲讲的是流派电影,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艺术电影,看了之后就觉得特别感兴趣。孙道临那个更好,就讲电影一些专业知识,讲得特别好。”

  而王炎导演的《从奴隶到将军》、前苏联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以及《末代皇帝》,都是孩童时期对赛人影响比较大的电影,尤其是《末代皇帝》。“看完《末代皇帝》,我第一次尝试着写分析电影本身结构类的文章,非观后感式的。”那时候,赛人16岁。

  从此醉

  不用微信是另一种充实

  国内中生代的一批影评人,多数都不是靠写影评为生的独立影评人,不少人都是从电影媒体出身,赛人也是一样,只是文笔和素养使他显得更出类拔萃一些。2001年,他进入《看电影》杂志,成为骨干编辑,2002年任《新电影》杂志主笔,2005年任《电影世界》杂志副主编,同年,在CCTV6《电影报道》(前身为《中国电影报道》)担任策划一职,并工作至今。

  进《看电影周刊》时,赛人已经29岁了。“我确实算是入行比较晚了。”他说:“真正觉得想干这行的时候都已经25、26岁了。”这之前赛人在老家卫生防疫站工作,闲时打打麻将喝喝酒,骑着自行车漫山遍野地跑。“我那时候还确实挺喜欢打麻将的。”赛人笑了,“但一直都在看电影。”大部分人从一行转到另一行大多都有个契机,而赛人却说他没有这样的契机:“在卫生防疫站工作的时候就觉得我做不长久,然后冥冥中就觉得我要去做跟电影有关的事。”

  在友人口中赛人就是个电影痴,他的生活中除了电影,其他都是次要的,“就是听歌、看书、散步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在这个新媒体时代,赛人坚持不用微信,他说觉得太累:“像我等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看路上来来往往行走的人,包括坐火车的时候也是,那个时候没有微信的时候大家都会选择去跟邻座的人交流,而现在有了微信,大家不管干什么都埋头在玩手机,我觉得很累,没有微信才能享受无聊,这也是另一种充实。”

  毒舌语录

  中国电影产业

  对我来说,中国现在的电影产业不要也罢!中国近十几年的有些电影,都对人情缺乏关注,人就像个木偶傀儡一样,我在片中看不到人的存在,看不到人在时空中的运动。

  制片人品位需提高

  中国第一代导演,明星公司的两大老板张石川、郑正秋,他们是很好的编剧和导演。另外一个大公司联华的老板罗明佑,他是编剧,写故事写得很好。邵氏兄弟的前身——天一公司的老板邵醉翁(邵逸夫之兄)一家都是学电影的。而我们现在的制片人,很少有懂电影的。

  中美电影比较

  中国电影和美国电影一样都很孤独:一种是糟糕的孤独,一种是好的孤独。当时《分手大师》卖到了6亿,外国人就拿去看,他们想学是怎样用这么低的成本拍出这么卖座的片的,结果一看傻眼了,发现根本学不会啊。所以就是外国的好我们学不来,我们的坏外国也学不会。”

  中美偶像比较

  举一个小例子,外国人认为玛丽莲·梦露是好看的,奥黛丽·赫本是美的,他们这样的品位审美是正常的,所以他们推出这些明星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但我们国内要让这些没胸没屁股没脸蛋的人去演电影,这样注定不会成为大众偶像。

  当代无大师

  虽然我文集的封面用的是“牯岭街”,但杨德昌不是大师,他只是这个时代靠近大师的一位导演。中国肯定还会出现大师,但要两三百年后了吧,我都升天了。

  大师不是凭空而出的,我们这个土壤还不是产生大师的土壤。整个世界电影近一二十年来,是大师离我们远去的时代。

  新生代导演

  (宁浩、陆川等)他们就是太想跟别人对话了,一个会聊天的人,首先要学会跟自己对话,才能跟别人对话。对电影来说,创作者本人在想什么,比观众在想什么更重要,如果本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出来的电影就不会有内容。像《路边野餐》有这个趋势,娄烨和章明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老一代导演

  其实像杜琪峰、吴宇森、周星驰、冯小刚,我感觉他们越来越注重个人表达了,越来越人文化了,他们开始表达他们想要表达的东西,而且他们也没有把观众放在一边。比如说吴宇森的《太平轮》,我不是说这个片好,但我知道吴宇森真正想表达的,只是说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眼高手低。

  失望的导演

  谈到让他感到失望的导演,赛人毫不犹豫地说:“陈凯歌嘛。”小时候陈凯歌是大偶像,而现在,陈凯歌的每部片都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从《霸王别姬》开始就有点失望了,然后《荆轲刺秦王》又扳回来了一点,毕竟其中还有那种变态劲儿、疯狂劲儿在。而到后来,就是越来越失望。

  ■ 赛人“影向标”近期评分

  《惊天破》 2分

  乱七八糟,毫无悬念可言。所有的人物都在想当然的情绪里,非常笨拙非常吃力地走着苦情路线,且不指望观者的同情心能有丝毫发作。

  《黑处有什么》 5分

  容我任性一把,这算是感情分吧。症结有二,一是视听上魅力缺缺;二是太倚重对时代的发声。好的文艺,反映的不是变化,而是恒定的那一部分。

  《王牌逗王牌》 1分

  为了拍而拍,也可说是为了盈利而盈利。老的在透支自己的过去,小的在透支自己的未来,有着一种混黑等死的大无畏气概,但却绝不让人感佩。

  《湄公河行动》 5分

  跟《智取威虎山》有相近之处,最关键的是都有一种讨大众喜欢的粗暴,然后才是强行上涌的热血。图个热闹,本片也未为不可,但还是死板了一些。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1分

  爱情是什么,不好说。但起码不是靠各种狗屁不通的形态硬挤出来的显摆,整个电影透着一种对真情的高度厌烦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腐气。

  《我的战争》 3分

  一个泰国导演拍的中国军人在异国殒命的故事,除了自以为生拉硬拽就能飘扬起来的英雄主义大旗外,别无他物。既无异国情调,更没中国味。

  你好毒

  其实我的东西很温和

  赛人在影向标的评论言语犀利,对一些院线片的评论毫不留情面,因此,赛人常常被网友称为“毒舌”。可赛人并不这样认为:“我不毒舌,主要是因为影向标的字数限制,然后我就觉得态度应该强烈一点。其实我的东西还是很温和的。”他拍了拍自己的新书《与光同尘》,反问道:“是吧?”

  对于给分低这件事儿,赛人认为自己问心无愧:“这确实就是我能给的分。”可有时候评分太低也会被网友们质疑,尤其是给一部普遍好评的片打低分的时候,网友们也会更加不能理解。比如去年上映的口碑较好的《我的少女时代》,被问到评分为什么只有3分时,赛人很直接地说不喜欢:“其实我不喜欢两种电影,可能有些观众看不出来,一种是讨好你的电影,一种是调戏你的电影,而且讨好的方式也很拙劣,调戏的方式也很难堪。”

  既然是评分就应该有评判标准,赛人说,他的评判标尺并不像大家猜测的,是他钟爱的国产老电影,或其他国家的经典片子,而是电影本身:“一是电影视听本身,合不合格,有没有味道;二是以人生作为标准,片中的人有没有在时空中,在片中能不能看到人的存在。”

  这个看似跟不上潮流的人,对电影的热爱却是一如既往。“我有时候一天能看四五部片,但有时候因为事情多也看不了,不过平均下来一天至少能看一部吧。”对犯罪题材的电影,赛人似乎比较偏爱:“警匪片、西部片、武侠片等等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犯罪题材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内心的阴暗面:“人嘛,都有阴暗心理,这些看电影抒发一下就好了,免得现实生活中真正去做这些事。”

  影评人

  先独乐乐才能众乐乐

  赛人所为人知的还是影评人的身份,而近些年来,各种红包影评人的出现让大众对影评人的品质产生了怀疑。对于这样的现象赛人也毫不避讳地聊起了自己所遇到的“红包事件”:“确实有一些片方让我去看片,不过是少数,事后给我塞红包想让我评论写好看一点儿。”说到这里赛人的毒舌本性又显现出来了:“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对于收红包的同行,赛人表示:“我有时候都会开玩笑,一个人花了好几年的时光,写了几百万自己都不相信的文字,也是挺辛苦的啊,赚的是辛苦钱!”站在影评人的角度,按赛人的说法是:“有些影评人太有责任心了,对这个产业有责任,对这个文化也有责任。”在他看来,影评人应该少一点责任心:“多一份责任心的话,就有成为某一个企业的帮凶,少一点责任心,你对谁也负责不了,就只有对你的文字负点责而已。写影评还是要学会自得其乐,先是独乐乐才能众乐乐。”

  影评转型导演,做电影制作是近几年常常发生的事,在赛人看来这不足为奇:“中国第二代导演都是影评人出身的。”而对于自己是否会有这样的转型,赛人则摇了摇头:“目前没有,一步一步来嘛。”

  采写/新京报实习生 邵程 记者 安莹

(责编: 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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