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宁到东京 导演董越：赵薇是我的第四个伯乐

董越

　　新浪娱乐讯 导演处女作《暴雪将至》请来了段奕宏江一燕两位著名演员，又一举拿下第30届东京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 和“最佳男主角”两项大奖，更在获奖之后的两周内顺利在国内上映，导演董越应该算是幸运的。

　　这份幸运是他十年电影梦开出的一朵花。

　　2006年，董越研究生毕业，曾以摄影师的身份参与过几个不太成功的电影，遇见过一些还没有准备好的所谓电影人，那四年也成为他不再愿意去回忆的经历。“那时候的电影行业只相当于今天的一个零头，年轻人的机会非常非常少，所以当时接的项目通常我不是很喜欢，也没有主动权，越拍越失望。后来我就不想再做了，我觉得毫无成就感。”

　　2010年左右，董越决定暂时放下自己的电影梦，拍广告成为他无奈之下被迫选择的一种谋生手段。与此同时，董越自我表达的愿望越来越强烈，2013年，他写出了《暴雪将至》的第一版大纲。2015年，他把这个故事拿到西宁First影展的创投会上，这个被搁置了两年的项目终于活了过来。

　　用董越的话来说，曾经他甚至不知道真正做电影的人长什么样，而在First之后，有制片人和公司主动找到他寻求合作。

　　在11月15日《暴雪将至》的首映礼上，当年First创投会的评委王红卫在观影后评价董越的处女作不同于很多新人导演的“有些着急”，而是“非常稳惊人得稳”。演员梁静也给出了相似的评价：“我不知道导演的年龄，但感觉到他是有一定阅历的，非常稳。”

　　2006年到2010年那四年间的弯路，成为了董越在电影行业的阅历。“开始觉得那些经历都是在浪费时间，但后来发现每一个弯路都是必经之路，对我后来的为人处事、对于很多事情的判断、对于做电影的态度，都有很多宝贵的经验，避开别人已经犯过的错误。”

　　感谢曾经的弯路，当然也要感谢如今让《暴雪将至》问世、帮助《暴雪将至》被跟多人看到的伯乐们。董越认为自己特别幸运，第一次当导演就是以一个非常正规的流程入了行，他心仪的演员段奕宏顶着压力“一意孤行”地加入了自己的剧组，东京电影节给予他绽放的舞台，评委赵薇不遗余力地向其他评审推荐这部作品。

　　在赵薇的力荐下，《暴雪将至》通过东京电影节这个舞台，走到了大众面前。

　　董越知道，自己的导演处女作不是完美的作品，但他希望这部电影不要让投资方亏钱，他也认为《暴雪将至》是一部有特点有价值的作品，“我特别希望观众能够去关注这个电影，去讨论它。批评不害怕，就害怕忽视它。”

　　First走出的导演处女作

　　“在2015年的First，我能够从门外边看到做电影的人长什么样了”

　　新浪娱乐：导演是2013年完成了《暴雪将至》大纲，算是2013年正式决定重新走电影之路的吗？

　　董越：那倒没有，其实是非常迷茫非常模糊的。当时记得还把这个故事大纲拿给一个圈内的朋友看，他也没有给我提出特别明确的建议。后来我就不认识其他人了，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途径能够去推广这样一个项目，就扔那儿了。2014年我做广告特别忙，整个一年我就没有想这件事情，年底从马来西亚旅游回来之后，突然觉得既然我已经给自己放假一段时间不想再做其他的事儿了，我应该再回到电影里边想一想我能做什么，有没有希望。

　　2015年的时候，无意当中就看到了First这样的一个途径，我觉得这个平台特别好，但是也完全不抱希望，直接用邮件的方式就给对方寄过去了。但很快就得到回复，说你已经入围复选了，我觉得特别惊讶，怎么会是这么容易就进入到复选了，好像都没有用多大劲儿的那种感觉。进到复选之后，我们就有机会在First青年电影馆做现场陈述了，就从27个项目当中再选出7个项目，可以进入到我称之为“快男超女”的总决选，然后我就进入到总决选了。

　　新浪娱乐：在2013年到2015年之间，有去尝试把剧本投到其他的公司吗？

　　董越：没有，完全不知道这个门在哪。

　　新浪娱乐：等于完全从First开始的。

　　董越：对对，以前我都不知道做电影的人长什么样子，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天在上映着新片，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开发这些项目，什么样的人在拍摄这些项目，谁在决定中国新电影的发展，我都不知道。所以，一直到2015年的时候看到那么多的影视公司的开发人员，我才知道他们才是做电影的人，我原来一直在圈外徘徊。虽然我在First那次活动，我还是在圈外转悠，但是我能够从门外边看到他们长什么样了，这个让我觉得特别兴奋。

　　新浪娱乐：所以First之后是您主动接触一些人还是有片方找到您？

　　董越：好几个人主动来找我，我觉得特别兴奋，好像突然被人重视的那种感觉吧，然后就在那次认识现在合作的制片人（肖乾操）。

　　新浪娱乐：当时有好几个人主动找您，您为什么最后选择了和他合作？

　　董越：给我感觉他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一个人，其他几个人我觉得都非常出色，非常有经验，但基本上待人接物是一个正常的方式。但只有他，我觉得有点另类，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后来觉得是我的生存经验在告诉我，这种人是比较有意思的。而且他特别主动，记得回来之后大概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正好过中秋节，我突然收到他给我寄的月饼，我特别特别高兴，因为我们实际上是寻求机会的新人，突然一个制片人给我寄了一盒月饼，我一下感觉到特别受尊重，很想跟这样的人去进一步沟通和交流，所以那盒月饼其实起了很大的作用。

　　新浪娱乐：他有参加过《白日焰火》，是不是因为他参加过这样成功的一个犯罪片，您觉得他对这样类型的片子更有经验？

　　董越：不是，因为他做《白日焰火》的时候就是一个普通策划，他不是真正的决策者。这个不是我当时选择他的理由，反而我觉得他个人身上的一些东西还是比较吸引我的。这个人身上有些冒险的精神是我身上没有的，但是我又特别向往。我自己其实在外部的事情处理上是非常谨慎的，他是特别粗犷，但在文本阶段我是非常具有冒险精神，所以我们两个人在故事内外非常匹配。

　　新浪娱乐：参与First创投会时的剧本和现在拍出来的相比有多大的改变？

　　董越：就是更加丰富了，因为原来毕竟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剧本，那个时候是一个比较详细的大纲，大概一万多字的样子，后来实际上边采景边去把这个剧本给慢慢呈现出来。

　　不想影片被埋没，演员阵容尤为重要

　　“段奕宏算是一意孤行非要上这个戏，特别希望他能够得奖”

　　新浪娱乐：当时怎么想到去投东京电影节的呢？

　　董越：制片人的主意，我完全没有，我对电影节非常陌生。当然我们觉得也不抱太大希望，因为竞争太激烈了，尤其是中国的电影数量确实很多，今年大概投过去的中文电影就100多部，所以我们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选片人看了一下而已，我们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新浪娱乐：结果是拿了两个奖，很恭喜导演。您对“最佳艺术贡献”这个奖感觉如何？当时有没有隐隐期待比如拿个最佳影片或者最佳导演？

　　董越：没有没有，其实我挺确定我肯定得不到最大的奖。我觉得这个故事做的还不够圆润，有很多叙事上的问题，还是有很多是需要推敲的地方。最大的那个奖我没看过，但是我觉得它除了叙事上的成熟之外，我相信它的重量感也不一样，因为它探讨的是哲学问题，它是一个未来的设定，那个导演本身就是一个金熊奖的导演，他本身在国际上是非常有威望的，他对于世界对于宗教的思考，我觉得也是那个重量级的。

　　所以我很确定我的片子得不了大奖，其实这个奖我都是意料之外的，我自己对于得奖没有抱太大的信心。我最希望的是男演员得奖，因为段老师是顶着压力来接我们这部戏的，在最初的阶段其实大家都不看好我们，因为这个团队太新了，导演没有作品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履历，就是莫名其妙从某个地方钻出来的这样一个情况，他背后的团队并不建议他跟这么新的团队合作。段老师手里当时也接了很多非常好的项目，他算是一意孤行非要上这个戏，所以我特别希望他能够得奖，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选择是对的，让更多人知道新导演一定有他的出其不意的价值所在。

　　新浪娱乐：所以当时是怎么样说服段奕宏接这个戏的？

　　董越：我其实开始不敢想他，主要是制片人的胆子特别大野心也很大，他特别希望这个片子让更多的人看到，演员阵容就显得尤其重要，他就提议去找中国最合适的演员，最好的演员，然后就提到了段奕宏和江一燕。

　　江一燕当时还是我提的，我是非常不知天高地厚地就提到了江一燕，然后段奕宏就是制片人提的。他说，我们要大胆考虑他，我们不要害怕，我说那好吧，那你去问一下吧。然后这个案子就转交到他们那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很快得到了回复。然后在去年8月他的整个团队就同意见我们一面，大概给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后来那次见面我们一共聊了四个小时，就有点刹不住车了，非常投缘的感觉。我们把采景的照片都给他看过了，他非常喜欢，他觉得我们准备得非常充分。但是那只是建立起一个好感而已，就是一个最基础的认识，他的经纪团队还在观察我们，在研究我们，在试图了解我们。

　　等真正同意应该是在去年年底了，他肯定也在犹豫，毕竟是新的团队。他当时那个状态特别好，机会也特别多，他得非常谨慎去考虑要接什么样的项目，因为直接影响到他的演艺的规划。

　　新浪娱乐：您写剧本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老余是谁呢？

　　董越：没有，特别模糊。但是我觉得基本上就是这种气质，当时我在参加First创投会的时候，在整个项目阐述里面贴一些参考图，我记得还找了一个韩国的电影的参考图片，我说这是余国伟，也是胡子拉碴的那种感觉，后来发现那个气质真的很像段奕宏，冥冥之中我对这种风格的演员就特别着迷吧。

　　新浪娱乐：东京获奖之后，好像也有跟评委赵薇私下小聚一下。

　　董越：是。整个做这个电影的过程当中，我需要感谢的人特别多，我这个人运气可能也特好，总是能遇到伯乐。这次特别重要的几个伯乐，我觉得至少有四个。

　　第一个是制片人肖乾操，他把我带到这个行业，给我莫大的信任，让我能够去完成这样一部高难度的电影。第二个伯乐是选片人Maggie，他是在这么多的中国电影里面挑选了这部电影，推荐给了东京选片委员会。第三个伯乐是选片委员会的主席矢田部吉彦，他是特别喜欢这部电影，所以不遗余力在日本推广这个电影。

　　第四个伯乐就是赵薇。我觉得赵薇对我的帮助特别特别大，因为这部电影实际上有很多时代背景的东西，她在评选过程中就不断地向主审评委去讲述这个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推荐这部电影，力荐这部电影能够引起其他评委的认可和注意。最后她的这种推荐是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很多人也都觉得这个电影还是非常有价值的。所以赵薇的推荐，我觉得是对于中国新电影的推荐，这点我特别感激她。

　　得奖之后也希望影片赚钱

　　“批评不害怕，就害怕忽视它”

　　新浪娱乐：《暴雪将至》是犯罪悬疑片，创作时有没有受到《杀人回忆》《禁闭岛》这些经典的影片的影响？

　　董越：《杀人回忆》肯定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我甚至在最初的几稿剧本当中太像《杀人回忆》了，尤其结构特别像。我当时很苦恼这件事情，我觉得那个电影太经典了，而且所有的关于连环杀人案的事情，我看了很多，包括BBC有些迷你剧我看了很多，我觉得最经典的就是《杀人回忆》。后来我觉得无论如何我要绕过去，就哪怕我拍得不好，我也一定要绕过这个片子，它用过的东西我不能再去碰了。

　　这个过程其实是特别痛苦的，因为你去模仿某一类片子比较容易，但是你去绕过它，这个工作就特别难了，所以在后来几稿有意在回避跟它相似的地方，一点点改，一点点改，最后是另外一个感觉的东西了。我记得东京电影节的选片人第一次来北京看我们的片子的时候，他看完之后比较兴奋，他说了一句话让我也特别欣慰，他说我看你这个片子开始的时候，感觉特别像《杀人回忆》，但是看着看着觉得不像了。当时听了还挺欣慰的，确实难度非常大，它就像一座大山一样。

　　新浪娱乐：您现在再回看《暴雪将至》，觉得还有哪些地方是做的不够圆润的？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董越：我觉得都有吧，包括整个故事的结构、人物的一些设置，其实都有再做的更好的空间。遗憾的是情感部分，我太专注隐喻的部分了，所以情感写实部分的描写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问题。

　　新浪娱乐：作为新人导演，您觉得现在的电影环境找投资、找拍戏的机会容易吗？

　　董越：其实我特别幸运，我进入这一行就是一个特别正规的操作，我有一个特别专业和特别职业的制片人，他在做投资人和导演之间、创作和投资之间的桥梁工作。他在这方面会考虑特别多，包括市场的定位，包括未来这个片子的走向和命运。因为他比较职业，所以就省去了我很多的精力，我基本上还是比较专注于创作本身的东西，我的状态还是比较纯粹的，我觉得好的制片人对于新导演来说是不可缺少的。

　　新浪娱乐：影片上映了，对票房有期待吗？

　　董越：我非常希望它能够赚钱，因为它对于投资方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回馈。投资方的钱都是一分一分赚来的，我觉得特别不易，我不想看到他们有亏损的情况。

　　还有一点，这个片子是讲中国土地上发生的故事，我觉得其实是跟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和命运都有一些丝丝扣扣的关系。所以我特别希望观众能够去关注这个电影，去讨论它。批评不害怕，就害怕忽视它。我觉得这个电影一定有它的价值所在，就像我在关机宴上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说“这个电影肯定不是一个完美的电影，但它一定是一个有特点的电影”，是在方方面面，无论是在叙事上、表意上、影像特征上、视听运用上，我觉得它都是一个非常有特点的电影，我觉得中国的电影其实特别需要这样的有特点的作品出现。

　　新浪娱乐：都说新人导演拍第一部戏还是要赚钱，不然可能没有下一部的机会。但是您算是比较特殊，因为第一部就得奖了嘛，所以会不会在票房上的压力会小一些？

　　董越：得奖肯定是对于我的发展特别有帮助，因为毕竟是属于国际上的一个认可，得奖之后对于推广也特别有帮助，很多人就开始关注到这部电影了。

　　新浪娱乐：这次得完奖之后，觉得有什么变化吗？比如会不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你拍戏？

　　董越：好像有，但是我现在不太想这些事情，我自己可能还是要做原创剧本。因为即使来找的话，都是属于约我去做导演的方式，这个阶段我不太感兴趣去做别人已经给定的题材的东西，我还是希望自己在文本阶段是有一个很大的发挥。

　　（杨晋亚/文 陈植/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