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亲解《妖猫传》:女性和少年一直是重要主题

《妖猫传》海报

陈凯歌

　　新浪娱乐讯 陈凯歌导演的新作《妖猫传》正在热映中，电影讲述在妖猫的指引下，诗人白居易和日本和尚空海一同寻找三十年前杨贵妃之死真相的故事。电影根据日本小说《沙门空海》改编，“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陈凯歌选取了原著中杨贵妃之死这一条故事线，并对杨贵妃之死的真相做出了新的诠释。

　　改编时如何取舍？重新诠释杨贵妃之死的用意是什么？陈凯歌希望通过《妖猫传》这一奇幻故事表达什么？以下的三问三答，导演陈凯歌亲自为你解读电影《妖猫传》。

白龙

　　Q1：请问导演您希望通过《妖猫转》表达出什么？我个人感受最深的可能是电影里杨贵妃的牺牲精神和白龙身上的少年气。

　　陈凯歌：你看到的就是我想拍的，其实很重要，我老是说爱与美，爱与美，我跟梁宏达老师聊天的时候他老说一句话，说什么是爱啊？爱就是，要不得不到，要不全死掉。我觉得他用很通俗的方式去说了这件事情。

　　我过去多次说过我对女性的态度是很尊重女性的，我觉得从一个特别广义的角度看，女性在西方也好，在中国的男权社会里也好，其实扮演的是特别困难的角色。这是一个总的结论性的东西，并不是指哪一个具体的人。具体的人有过得很好，也有过得很不好。

　　在我的电影里，杨玉环这个人物的确是有某种程度的（牺牲），你看她最后所在的这个位置在花萼相辉楼的枯景里，这个就是一个祭坛，她是一个牺牲者，她是一个被奉献在祭坛之上的女人，这个国家的兴衰荣辱和责任要由她来承担，可是她明明知道这个事情是一个骗局，她仍然义无反顾去接受了这个结局。我认为就这一点来说，其实不是特别多的人意会到这一点。但对我来说，就是在一个电影中特别重大的主题所在。

杨贵妃

　　而她的这种状态，她的这种态度直接影响到了比她年轻的白龙，白龙实际上就是继承了她的勇气，决心要一直守护着她，执念很深地相信她还会醒过来，这肯定是一种执念，但是你不能说执念就一定是错的，这是人间，不是天堂，不是佛法的境界。这样有执念的只能是少年。所以我自己的线索，我觉得女性与少年是我电影中间总是会出现的某一个主题，而且我觉得特别特别重要。

　　其实对我来说，我也觉得这间接地折射着我对今天文化缺失的一个看法。这个看法就是，我们具有少年气、少年精神的人，越来越少。愿意不计利弊，只问对错地去面对这个人世的人越来越少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利益链，全部都是关系，全部都是人情。我们只认真理，我们不认关系，这个是越来越做不到了。

　　可是呢，我又说电影本身就是去做生活里做不到的事。所以在这个电影中才会有杨玉环，才会有白龙这样的人。所以你说得很对，我觉得你看得很清楚。

花萼相辉楼

　　另外的就是大唐的荣华富贵，确实是登峰造极的，有视觉上的那种极其宏伟壮丽的景象。但是我们又要看到，所有的鼎盛，终有消失的那一天。所有的登峰造极的东西，都不可能永远存在，这个也是我自己的一种感慨。

　　Q2：梦枕貘的原著里空海是很重要的人物，但是电影里削弱了空海赴大唐求密法这条线索，突出了杨贵妃这个人物。您在做删减、在重新改剧本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

　　陈凯歌：梦枕貘写的故事里有些东西其实是很精彩的，但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篇幅，篇幅不够，如果篇幅够的话，全部展开人物前后的关系，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事儿。

　　我觉得要拍和尚求密法就很难拍，表现的空间会比较狭小。所以取了杨玉环这个人物。

　　其实我对《长恨歌》一直是怀疑的，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怀疑作用在了我的电影人物。我们对人物是有铺垫的，你看皇帝到底是怎么死的，白居易说我就是起居郎，我不知道真相我不能吓唬别人，他被宫廷开除了，就是因为他不肯写皇帝是因为得病死的，这个已经对这个人物做了一个铺垫，所以这个事情让他特别纠结，就我写的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看实际上白居易在写《长恨歌》的时候只有两句关于杨玉环的死，说的就是“六军不发无奈何，婉转娥眉马前死”，实际上这一句写得很虚。这一句就让我觉得这里头可能有问题。还有一句“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他应该杀了她就埋了，为什么“不见玉颜空死处”呢？所以我认为白居易在写《长恨歌》的时候心里也是有很多的怀疑，所以这一条线反而是应该去发展的。

陈凯歌

　　Q3：电影里对杨贵妃之死的解释，对原著也是一个颠覆，因为原著写的是尸解大法有效，杨贵妃后来活过来一次。但是电影里用的是李隆基欺骗了杨玉环这么一种说法。

　　陈凯歌：这个是我电影里一以贯之的对于权力的一个看法。在拍《荆轲刺秦王》的时候我就说，一个人在两千多年以前，有那么痛苦的饱经磨难的童年，终于有那样一个伟大的构想在他脑子中出现，就是他要把天下统一起来，是了不起的，这就是秦王嬴政。但是你用什么手段去实现这个目的？在手段与目的之间，是不是只要我目的好，我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你害怕不害怕你肮脏的手段玷污了你崇高的目的？

　　同样的针对杨玉环也是如此，你要保全唐朝，你要使皇帝能够安然度过危机，但你得以欺骗的手段，明明杨玉环是知道的，她只是没有戳穿而已，这种情况之下难道能说李隆基是对的吗？所以这个我觉得跟我原来拍的一些片子，跟我的理念上有一致性。

　　（京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