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之夜》王家卫：电影不止一种拍法(组图)

　　黑色墨镜、黑色西装、蓝色牛仔裤，带着新片《蓝莓之夜》出现在苏州的王家卫依然是一副标准的王家卫式行头。这是王家卫第一次参加金鸡百花电影节，出生于上海、成就于香港的他也成为本届电影节上最大的大牌。

　　在组委会精心安排的记者会前，苏州下起了小雨，提前来到会场的记者误打误撞进入了休息室。以“神秘”、“冷酷”著称的王家卫，聚光灯外，并非如传说中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主持人商量提问时间的长短时，他甚至主动提出“如果问题精彩，时间可以延长一些”。而当记者提出先聊几句的要求时，黑色墨镜后闪出一丝狡黠：“这样其他人会抱怨不公平哦……”

　　谈创作，电影是梦

　　贵宾到来，金鸡百花电影节的主办方热情地为王家卫送上了“电影诗人”的封号。安静地伫立在台上看完了20多分钟长的《蓝莓之夜》宣传片，王家卫开玩笑道：“每次我在大银幕上看到自己的时候都不太好意思，胃也会觉得不太舒服。”说完顺势就捂住了自己的胃部，引得现场笑声一阵。对于“电影诗人”的赞誉，王家卫更是连称不敢当：“在我看来，能够领受‘电影诗人’这一头衔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电影前辈费穆。这次是我成人后第一次来苏州，来了之后我明白只有这么有诗意的地方，才会出现费穆这样的天才，‘电影诗人’的头衔我实在不敢当。”一番严肃的表白博得了现场一片掌声。

　　谢绝“电影诗人”的封号，王家卫表示，电影对他来说既是工作，也是他谋生的技巧和最大的爱好。“对我来说这么多年来做过的最大的噩梦是什么？就是某天醒来我发现自己拍了一部很烂的戏。我的每一部作品出来，不能说百分之百满意，但在当时的时间和空间里，一定是我尽力做到的最好状态了。”王家卫欣赏法国著名导演戈达尔说过的“电影是第一个梦也是最后一个梦”。“每一部电影都应该当成第一次，每一次都有新鲜感和热情在里面，同时你还要把它作为你最后的一个梦，你最后的一部电影，拍完之后就再没有机会。”

　　编剧出身的王家卫做起导演之后反而不看重剧本，采用“飞纸簿”的方法拍摄，用胶片当稿纸。王家卫解释说，他并非没有剧本，只是不给出完整的剧本。“因为香港那个时候很流行抄，我又拍得那么慢。如果剧本拿出来，我还没拍完王晶就拍了四部了。再者香港当时的电影制作节奏很快，每个演员都同时在拍好几部戏，你给他剧本是没用的，他们不会看也记不住。他们的工作方式就是大概知道在演什么，你每天到现场讲给他听。今天这个景突然下雨不能拍了，这个演员今天不能来了，剧本立刻就要改。到最后我发现剧本只是针对投资人需要准备的功夫。有些戏我跟演员讲，比我给他剧本更有用。”而不按剧本拍摄也塑造了王家卫电影最突出的风格，连演员都不知道下一个镜头要拍什么。

　　谈明星，并非刻意

　　明星云集是王家卫电影的标志性特色之一。从处女作《旺角卡门》的刘德华(听歌)、张曼玉到《2046》的集大成，王家卫的电影从来都是大牌明星扎堆。有人说，王家卫的电影个人风格明显，剧情有时较晦涩、跳跃，强大的演员阵容是为保证影片取得商业成功的某种程度的妥协。王家卫却说，使用大牌，很多时候并非刻意。“张曼玉演《旺角卡门》时只是新出炉的港姐，《重庆森林》是王菲(听歌)的第一部电影，那时候她还叫王靖雯(听歌)，金城武(听歌)当时也不过初出茅庐。”这些今日影帝影后级的人物从王家卫的影片中一一走出，且不说王家卫有点石成金之功，至少也证明了他的独具眼光，梁朝伟(听歌)、张曼玉更是成为王氏电影作品的标志性组合。王家卫说，自己从小看电影就希望看到明星，电影没有明星就不好看，这是他的习惯，所以有时开始构思一个电影的时候，会根据梁朝伟、张曼玉等等的样子去想每一段情节。“我的电影里没有临时演员，他们表演一定要到位。化妆不能说这是主要角色，那是次要角色，所以次要角色可以化得草率。”

　　与上影集团合作的新作《蓝莓之夜》延续了王氏电影作品的一贯风格，主演阵容的耀眼星光，几乎是“未成曲调先有情”。曾获格莱美8项大奖的“爵士小天后”诺拉·琼斯(听歌)献上银幕处女作，英国影星裘德·洛担纲男主角，好莱坞一线女星娜塔莉·波特曼、瑞切尔·薇兹均有份出演，还汇聚了奥斯卡影帝凯文·斯帕西和艾德·哈里斯等实力派演员，主演们个个毫不掩饰与王家卫合作的兴奋之情。裘德·洛表示，就是因为王家卫才接拍这部电影；瑞切尔·薇兹说，听到王家卫找她拍戏的消息，“我的腿都软了，马上要找个地方躺下来”；第一次“触电”的诺拉·琼斯急着追问：我要不要去上表演课？一众演员都表示，他们一边拍摄一边构思情节、即兴发挥台词，“王家卫让我们觉得这部电影里，人人都是天才”。

　　《蓝莓之夜》后，王家卫的下一部新片是媒体一直关心的话题，对于传说中的《一代宗师》，王家卫不愿多说：“现在都还没确定，还在筹备之中。”对于甄子丹(blog)也盯上了这一题材有意抢拍的说法，王家卫回应：“这是两拨不同的人拍的不同的电影，我相信这两部片子会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其实我也无所谓抢拍与否，大家把各自的电影拍好就行了。”

　　谈节奏，可快可慢

　　拍拍停停，《2046》让影迷苦等了5年，此番《蓝莓之夜》的拍摄速度让人颇感意外，向来被认为慢工出细活的王家卫只用了8个星期就搞定了前期拍摄。对于此次拍摄的神速，王家卫解释：“不是所有的电影都要拍得很慢，我觉得拍摄速度是可快可慢的，主要取决于电影的内容题材。”

　　拍摄进度紧凑，《蓝莓之夜》几乎以一周一个城市的速度辗转于美国的东西部之间。王家卫说这对初上大银幕的诺拉·琼斯是个挑战。“你知道，和她对戏的几个演员都是一等一的高手，8个星期，4座城市，诺拉就像一块海绵，开始是一个新人，每拍完一段就把对手的优点吸收过来。”诺拉·琼斯却说，和王家卫的这次合作，建立在“彼此间的盲目信任”之上，“他不让我去上表演课，却要求我在5分钟内哭出来”。面对诺拉的“指控”，王家卫笑道：“诺拉是天生就能面对镜头的人，她有表演的直觉，她的声音充满着电影感。”

　　事实上，《蓝莓之夜》并非王家卫第一部短、平、快的作品。穿插在《东邪西毒》之间拍摄的《重庆森林》也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回忆起《重庆森林》，王家卫说，那个时候他们都是上街扛着机器偷拍，最难的是由于时间的压力不允许演员出错重新再拍一遍，可能这个镜头拍完就要上车，再过一个小时才有可能回来偷拍。幸好林青霞和梁朝伟都是很好的演员，当时的王菲和金城武是新人，面对这种状况压力也很大，运气的是，他们都表现得很好。《重庆森林》让王家卫的整个制作班底走到另一个空间去，王家卫说，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挑战也是开拓。“像张叔平再也没有机会去弄头发、动衣服，现场什么东西抓到就拍。这也是一种风格，一种手段。当你做过这种事情之后，你会对自己的信心大了很多，你可以拍很规矩的电影，你也可以拍很随意的电影。电影不止一种拍法，在这个过程中，你一路在肯定自己。”

　　《蓝莓之夜》是王家卫拍摄的第一部外语片，他表示和几位外国大牌的合作非常愉快，“他们非常敬业，想象中的困难都并不存在”。唱爵士的诺拉·琼斯更是笑称：“总是戴着墨镜的导演，拍起电影就像是玩爵士乐。”“导演是作曲家，演员是乐器，我需要去把握他们的节奏。”王家卫表示，虽然他与演员之间有语言和文化上的距离，但还是能感受到内在的共通之处就是情感。“对裘德·洛和诺拉·琼斯来说，我不是给他们提供主意的人。他们自己就能对角色负责。事实证明，他们最了解自己的角色，他们比我更了解。他们给了我各种选择机会。”

　　王家卫电影经典台词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地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阿飞正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重庆森林》)

　　樱花只开一季，真爱只有一次。如果只是寂寞，请不要爱我。(《花样年华》)

　　去2046的乘客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回失去的记忆。因为在2046，一切事物永不改变。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因为从来没有人回来过。我是唯一的一个。(《2046》)本报见习记者 施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