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事件》中成龙不能打得漂亮

尔冬升导演

　　3 月22 日，第33 届香港国际电影节以《新宿事件》开幕。这部香港导演尔冬升和成龙谋划了10 年的江湖之作，在暴力、人性黑暗的争议中终于足本露面。为了保全影片的港式原貌，导演尔冬升主动舍弃了内地市场，意味着放弃几千万的票房收入。

　　文/ 太阳以西

　　“尔冬升的《新宿事件》，绝对是回归后最令人震撼的港产片！”香港电影人文隽观后语。

　　作为第33届香港国际电影节开幕片，3 月22 日晚，足本《新宿事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公开放映。香港圈内上百电影人邹文怀、蔡澜、徐小明、麦兆辉、庄文强、王晶、陈木胜、刘青云、方中信等，云集电影院。

　　众多慕名前来的媒体记者和普通观众为抢到一个好座位，早早在门口排起了长队，人群中有人感叹：此情此景颇有港片盛世重现的感觉。

　　 放弃也是一种收获

　　10 年前，尔冬升从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新闻：日本新宿歌舞伎町移民众多，黑帮聚集，在一场斗殴凶杀案件中，一个人的脑袋差点被完全砍掉？?随后，尔冬升开始收集关于日本文化、黑帮、移民等方面的资料，开始构思《新宿事件》。

　　2007 年10 月，《新宿事件》开机，影片一开始也是奔着合拍片而去，成龙主演、内地女星徐静蕾、范冰冰参演，也有内地公司参与投资。

　　去年9 月底，香港媒体传出消息，《新宿事件》因为“有损海外华人形象”而退出国庆档。10 月，香港某论坛爆料，鉴于《新宿事件》中的暴力元素，香港的电影评级机构工作人员曾为应否把该片列为三级而发生激烈争论。12 月，该片剪掉了2 个最暴力的镜头，就是“吴彦祖”断手、肠子流出来的场面，在香港最终被定为“IIB 级”。该片无法在内地上映，已成为圈内公开的秘密。

　　4 月2 日，该片正式确定在香港和东南亚地区正式公映，“无缘内地”的新闻又让这部影片未映先红。其实，对于众多被剪得七零八落，甚至改头换面得以公映的合拍片，媒体和观众已见怪不怪。这部中影集团参与投资，成龙主演的电影，《新宿事件》本来也可以委曲求全，但最终导演尔冬升决定主动放弃。

　　“我无法面对观众，他们接不接受这个戏，那都是在骗他们。”尔冬升说。作为导演，他明白无论这部电影以何种面目，只要能在内地上映，就能为老板拿回几千万的收入。他告诉记者，他真的曾经剪接过一个“温和版”，专门请内地做监制的朋友先看了原版，又看“温和版”，结果大家发现把所有暴力剪掉后，整个电影的情节体系都垮掉了。

　　“我相信绝大部分导演都会认同，电影是需要审查的，但在没有分级制的时候，我能给小孩看这些吗？暴力是一个问题，还没到意识形态问题的时候，我已经认定不送审。”尔冬升说服了老板放弃内地上映，以保全影片的完整性，“电影是会留下来的东西，十年以后这部电影都还在，我们不想因为改动太多，而在那个时候被人骂。”

　　 残酷的暴力现实

　　暴力不是尔冬升的目的，而是他揭示人物命运的方式。首映时，银幕上出现吴彦祖被毁容断手的场面，一位上海女记者忍不住掩面退场。这不是传统的“暴力美学”，而是最直接最真实的呈现。

　　在具有枭雄气质的江湖片格局里，范冰冰、徐静蕾依然是《新宿事件》的大绿叶。

　　主角是来自东北农村青年铁头(成龙饰)，他偷渡日本，投靠同村好友阿杰(吴彦祖饰)。他一边与众多偷渡客干着日本人不愿意做的粗活脏活，一边寻找青梅竹马的女友秀秀(徐静蕾饰)，却发现秀秀已是日本“三和会”大佬江口的妻子。感情挫折和窘困生活，让铁头成了带头大哥，兄弟之仇、夺妻之恨，让铁头卷入“三和会”内部争斗。来自各地帮派的五路人马，各怀目的，在狭小的商会楼上聚集，上演了一场新宿空前绝后的黑帮血案。

　　拍片的时候，动作执导钱嘉乐一直向监制方平抱怨：“我被你骗了！”

　　他发现影片里的动作打斗场面无法“指导”，无法“设计”，因为导演要求的几乎都是街头巷尾的实战。打了30 年的成龙也突然不会打了，他说：“你知道这个戏最困难的是什么？就是一打刚拉开架子，导演马上喊CUT。这个架子太漂亮了，不行。我的刀刚拿到手里啪啪两下，又喊停，要直接的，不能有花招，你打我一拳，我马上会闪，但没办法，我只能接受这一拳。”

　　同样是讲述华人在海外打拼的题材，20 年前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是田园牧歌式的理想励志，而《新宿事件》则是残酷的黑暗现实。

　　 迟到10年的转型之作

　　成龙一直坚守着银幕英雄的光辉形象，近30 年，他的电影从来都是老少皆宜的最佳选择。但在《新宿事件》里，他第一次走入正邪之间的灰色地带，他第一次不为正义杀人，第一次拍“轰炸东京”的嫖妓床戏。

　　成龙也是第一次在角色里，终于“死了”。与此同时，他作为一个演员生涯开始复活。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我一直想突破，不要给人的印象就是成龙电影。我不愿意一直拍《尖峰时刻》那样的影片，即使可以在全世界卖很多钱，但我知道要拍有意义的电影。”

　　作为一部帮派林立的江湖片，影片涉及大小人物二三十位。影片第一主角成龙，完全豁出去了，“我全交给导演了，我就相信他，你别把我当成龙，我是演员。”成龙说。

　　第一次和尔冬升见面，成龙就准备好剃光头，“我的头发你想要剪多短，都随便你。”尔冬升自己却有顾忌。他为成龙又重新调整了剧本，“原来的角色性格会更狠一点，但成龙狠起来，观众可能很难接受。就成龙的形象来讲，如果演一个完全是黑暗面的人物，距离观众的期待会太远。”

　　所以，成龙并没有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他依然是那副熟悉的面孔，照顾兄弟们照样有风范，江湖草莽气息依存。他还是成龙式的大哥，而不是教父式的大佬。“我想是导演不敢太过伤害我吧，如果他要伤害我，我肯定还是照做。”成龙说。

　　对于成龙而言，《新宿事件》是一部迟到10 年的转型之作。早在10 年前，尔冬升就准备请他出演，当时正是成龙一双拳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代，没有一个老板愿意投钱来拍一部成龙不用打的戏。

　　作为香港电影乃至华语电影的标志性人物，成龙在香港金像奖历史上，9次被提名影帝，颇让人尴尬的是，至今只拿到过一次类似终身成就奖的杰出贡献奖。从去年的李连杰到今年的甄子丹，功夫巨星一演文戏就拿奖。港台媒体都非常看好，明年的4 月，成龙很可能会凭借该片拿到从影30 多年以来第一个金像影帝奖杯。

　　他的答谢词，可以这样开始：“这是一部迟到十年的电影，但迟到总比不到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