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台》导演尹齐均：韩国的冯小刚(组图)
《海云台》导演尹齐均
《海云台》剧照
灾难大片《海云台》在韩国上映33天后，成为了该国历史上最卖座的电影。导演尹齐均曾执导过《色即是空》、《头师父一体》等经典喜剧，有“韩国的冯小刚”之称。在采访中，他说：“美国人拍电影的能力很强，但他们永远做不到的是拍出真正打动亚洲人内心的故事，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文/李俊
“现在是我40年人生中，最幸福的几天。”8月23日，韩国导演尹齐均挺直了腰板，端端正正坐在上海酒店的椅子中央，双手放在膝盖上，内心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几个小时前，他接到韩国CJ电影娱乐公司打来电话，得知自己执导的首部灾难大片《海云台》在韩国公映33天之后，观众人数突破1000万人次，挤入韩国历史上5大卖座电影之列。
“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广告公司的小职员；十年后的今天，我是坐在异国他乡与记者们面对面的导演。你永远无法想象十年后会发生什么。我很想告诉大家，人生的关键词就是挑战。”他说。
《海云台》，是韩国电影史上第一部灾难片，由薛景求、河智苑等韩国当红明星主演，讲述海啸侵袭避暑胜地海云台的故事。该片投资高达150亿韩元，也是去年韩国本土电影制作费最高的一部。
导演尹齐均出生于釜山的农村，是个草根导演，娶了一位中国太太，擅长拍青春恶搞喜剧片，最负盛名的作品就是《色即是空》。《海云台》是他第一次转型拍主流大片，尹齐均颇有几分自豪地告诉记者：“在韩国公映的第10天，我们就已经收回了成本。”
韩国媒体评价说：“大牌+故事+特效，不是任何人都能把这三者驾驭得如此流畅。尹齐均给韩国电影带来了真正的灾难片，演员的喜感也让人眼前一亮。”尹齐均满脸笑容，向记者表白自己的心情：“让我最高兴的并不是收益，我们这些亚洲电影人也能够制作出精良、能和好莱坞相抗衡的优秀大片，这才是最令我幸福的事情。”
1亿人民币的大片捉襟见肘
海云台是韩国著名的海滩浴场，距离釜山市区11公里，每年夏天有100万游客来此休闲旅游。
2004年，导演尹齐均本人正在海云台度假，突然传来东南亚发生了超大型海啸的消息。当时，他的脑海里就蹦出一个念头：“现在有上百万游客在海云台避暑，如果这里突然发生海啸会是什么情景？”
这便是《海云台》最初的由头。但是这部所谓的大片在筹备阶段正好遇到了全球金融风暴，也处在去年韩国经济最低迷的状态，整部电影所花费的金额折合下来没超过1亿人民币。对于导演尹齐均来说，仍然处处捉襟见肘。
《海云台》关于海啸场面的特技一共有110场，也是最花钱的地方，占到整部电影制作费的一半。为了省钱，尹齐均做了充分的准备，把每一个镜头都用手画下来。
他选择韩国本土的Polygon公司完成影片绝大部分电脑特效。这家公司是在拍摄另一部韩国怪兽影片《食人猪》时才组建的，CEO是韩国人金道镇和前工业光魔技术监督。此外，公司还邀请了德国人汉斯-尤利格，他的旗下聚集了一批曾参与影片《后天》、《完美风暴》、《怒海争锋》制作的专业人员，完成了最难的水特效部分。
除了正面火拼特效，尹齐均还很聪明地运用自己的创意，增加了《海云台》特效之外的可看性。除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滔天海啸，电影里有两个最重要的灾难场景——广安大桥和酒店电梯。他让大桥上方的集装箱，无规则地倒塌、砸落，紧张之余，增添了几分滑稽；而电梯内水位不断上涨，白领妈妈却假装轻松地和女儿说，“我很好”，打足了人情牌。影片起初还设计了大水冲进地铁的镜头，但被好莱坞大片《先知》抢先用了，不得不放弃。
加盟该片的演员薛景求、河智苑都是韩国当红明星，都甘愿为该片减薪。整个剧组拍摄期间，都住在小饭店里，根本无法满足一般明星的住宿标准。薛景求的助理还曾在房间内发现有到处乱爬的蚂蚁。
薛景求也毫不客气地指出，由于导演是第一次拍大片，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谱，经常带着剧组乱来。有一场戏，尹齐均调了10吨水来，从演员们的身上浇下去，结果很多人被淹得够呛，还差点出事故。等到这场戏拍完了，导演才挤出一句话：“我也不知道，原来10吨水有这么多。”众演员哭笑不得。
全世界的男人都好“色”
“对内，真实地活着；对外，抛开自尊心的话，人生就可以很快乐。”这是尹齐均的座右铭。
尹齐均最擅长刻画卑微的小人物。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本来就是个底层小人物，当然拍这样普通人的生活最拿手。”《海云台》里，特技效果有向好莱坞灾难片模仿、靠拢的嫌疑，但是在故事的叙述上，有他独特的个人喜剧风格。
整部电影中，没有一个美国式的英雄人物出来拯救世界，他们都是些小人物，正在经历各自的烦恼，都因为这场灾难而改变。尹齐均后来说，自己是偶然看到了皮千德先生的文章《人生因因缘和误会而美丽》而受到启发。事实上，哪怕他自己决定洗心革面地转型，《海云台》到处都能看到尹齐均个人的草根气息，以及他过去喜剧电影的恶搞成分。
尹齐均大学时攻读经济，毕业后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广告文案策划，他写的剧本《新婚旅行》在一次剧本公募展上获得大奖，成为跨入影视圈的敲门砖。1999年，他拿着自己的剧本向电影公司请缨：“这是我写的剧本，能不能让我试着来拍，我比别人更理解它。”那一段日子是他人生最艰难、最痛苦的阶段，但是他最终说服了片商，执导了《头师父一体》、《色即是空》和《一番街的奇迹》等低成本的喜剧影片，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恶搞风格，被称为“韩国的冯小刚”。
而最为观众熟悉的《色即是空》，便有不少类似《美国派》的荤段子，据说那是导演尹齐均年轻时一帮朋友的真实生活。但是现在他认为自己变得安分了，并解释道：“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样，都很‘色’，这和韩国男人的恋爱观没有太大关系。”
大名鼎鼎的《色即是空》貌似胡闹，却有不少感人的段落。尹齐均不断地强调自己的创作主旨—即电影的片名。他告诉记者一个有趣的故事：当年这部电影在韩国上映时，很多男性带着女朋友去看，其实目的就是希望看了电影中情色的部分之后，能够和女朋友的关系有进一步的发展。但是，这些男人却发现，看这部片子的时候，他们的女朋友始终都在哭，根本没有机会让这些“有意图”的男人得逞。
做了父亲的尹齐均，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像30岁出头时，用那些大闹天宫般疯狂的性喜剧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开心了。“现在的我会思考，更想知道为什么世间会有各种各样强烈的情绪，或者说，我稍微变理性了。”他说。
B=《外滩画报》J=尹齐均
Je-gyunYun“挑战好莱坞的优势：故事！故事！故事！”
B：在中国上映的《海云台》比在韩国上映的短了二十多分钟，其中删节的有很多母女戏以及您个人喜爱的棒球戏，对此您觉得可惜吗？
J：这部影片的中国版本是我自己剪辑的。如果剪辑最终会影响到电影的剧情，我一定会非常心疼。目前在中国上映的版本虽然被剪了二十多分钟，但整个剧情依然完整，我剪掉的都是一些文化上的差异，比如棒球，中国人可能不喜欢。所以这方面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B：您太太是中国人，关于两地的文化差异，是她告诉您的吗？
J：是。我的太太在这方面会给我很多建议。我和太太是在大一时认识的，在学校交往了七八年，加上结婚的十多年，我们已经相识了二十年有余。我的人生中，太太是很重要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正因为如此，来到中国我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因为这是她的祖国。
B：《海云台》除了水的特效，电影中有大石块跌落、被困电梯这样的桥段，不但渲染了画面，对于整部电影气氛的烘托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您在这方面是否也下了苦功？
J：您说得对。电影中我所用的特效费用相对于其他的电影，可能只是它们的10%，但电影带给观众的感受和影响远远不止10%。类似的好莱坞电影对我是很大的挑战，因为我的预算有限，比如每个水特效镜头可能就要耗费将近100万人民币，所以我必须通过其他讨巧、聪明的方式，去达成同样的效果。那些在桥上的特效镜头就不用花那么多钱，却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我总是要想很多这样的点子，来完成预算与效果的平衡。
B：据说，《海云台》里有你下一部影片要转变的元素，你如何转变呢？
J：我还没有完全确定，毕竟要向好莱坞电影发起挑战，仅仅一次是不够的。下一部影片可能是关于家庭的科幻类电影，这也是好莱坞最擅长的题材，所以我就想挑战一下，但是我所能有的预算一定还是很有限的。
B：亚洲电影人挑战好莱坞电影，您个人认为优势在哪里？
J：如果你问我拍电影的三要素在哪，我会告诉你：故事！故事！故事！美国人拍电影的能力很强，但他们永远做不到的是拍出真正打动亚洲人内心的故事，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用温柔的眼光去观察周遭”
B：您的电影《色即是空》片名其实就是一句中国的古语，您是否了解它中文的内涵？
J：我确实是经过了一番调查和研究才确定了这个片名。我想说的是，一些人能看到并且接触到的东西，并不是真实的一切，很多看不到却能感受到的，可能才是最重要的。另外，在我初高中的时候，我的中文课程的成绩是最好的。
B：《色即是空》在韩国公映，属于限制级的影片，您担心会被认为是一名情色片导演吗？
J：我并不担心，我很有自信。《色即是空》并不是只有情色和喜剧成分的电影，虽然可能很多人在进入影院之前对于情色部分很期待，但是他们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心中一定已经有了我所想表达的那些东西，那是除了眼睛所能看到的事物之外的情感和想法。
B：《色即是空》是否真实地反映了现代韩国男女的价值观、世界观和爱情观？
J：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样，都是很“色”的，所以与韩国男人的恋爱观没有太大关系。比如一个男人要勾引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一定只会说，我们去某个地方玩玩，只是牵牵手，绝不会做出过分的举动。我相信中国男人也会用这样的借口。
B：你有自己独特的喜剧风格，这种尹式风格是怎么找到的？
J：我的喜剧风格应该就是活生生、真实的一种喜剧。有人把喜剧分成三个层次：第一层是高级的幽默，比如情景幽默；第二层就是运用台词达到的幽默；第三层就是通过夸张的肢体行动来表达，这也是最低级的幽默。我的电影就是把这三种层次、风格的喜剧都巧妙地穿插在一起，有的地方很高级，有的地方又很低级。
B：即便拍《海云台》这样的大片，您对人物喜剧化的刻画手法和情节中恶搞的成分依然可见，今后您是否会依然保持这个特点？
J：一个人总是不会突然转变，去尝试完全新的事物，总会保留一些过去的痕迹。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只会重复过去，拍陈旧的东西，但是，用温柔的眼光去观察周遭，这点不会变。
B：您预想到《海云台》会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吗？
J：没有想到。今年我刚好40岁，但是活了这么多年，就这几天可以说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坐在这里，能和中国记者畅谈我的电影，这样的经历就如同梦境一般，非常幸福，尽管行程很满，人也很累。
B：中国人说，“四十不惑”，在您自己40岁的时候，是否已经到了这种“没有困惑”的状态吗？
J：到了40岁，我开始对人生有了自己的看法，也渐渐明白自己要为之奋斗的事情是什么样。我觉得现在很幸福，也会尽量保持这样的心态和幸福的感受。(实习生罗伦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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