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天才导演斯蒂芬-索德伯格又有新动作了!他去年凭一部《毒品网络》捧回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后,年底不动声色地回到了他擅长的小成本独立制作上来,拍出了一部《正面全裸》(Full Frontal),该片于近日亮相。10年前,不满30岁的索德伯格就是以轰动影坛的《性、谎言和录像带》赢得了“神童导演”的盛名。
近日,索德伯格对记者谈起了这部新作。
不是重复是创新
记者(以下简称记):为什么想到要拍一部这样的影片?
斯蒂芬-索德伯格(以下简称索德伯格):我刚开始只是想拍部小成本电影,后来条件越来越成熟,等到我开拍《十一罗汉》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我干脆就边导边筹备。我跟编剧科尔曼商量,让她构思一下情节大纲,不用太详细,只要搭个框架就够了。后来一切就水到渠成了。我觉得自己很走运。
记:你刚出道时就拍DV,这次算是你重操旧业的一种尝试吗?
索德伯格:应该不是。我其实是想尝尝新,不想重复以前的套路。近年的几部影片我都在朝这条路走:《永不妥协》、《毒品网络》、《十一罗汉》部部都不同,《正面全裸》也不例外。有的导演喜欢沿用一种风格,不管拍什么都是那个味,而我正好相反,我要尽量在每部片子中都提供新鲜的视角。《正面全裸》是概念上的更新。我1995年拍《Schizopolis》时,DV技术刚刚起步,设备根本不能和现在比,只能买些很旧的机器,用35毫米胶片来拍。我们5个人拍拍停停,折腾了整整1个月。虽然现在这部片子也是用DV拍出来的,但毕竟先进多了,所以干得很带劲。
记:技术上不具备承接性,那情节上是《性、谎言和录像带》的延续吗?
索德伯格:角色基本是一致的。《正面全裸》讲的是一群人跳舞、冲突的故事,如果你硬要我拿出一部所谓的续集来,《正面全裸》也算吧,反正我是打着这个旗号把拷贝卖出去的。
剧组章程
记:剧组共有多少人?
索德伯格:拍DV版本时八、九个,拍电影版本时十五个。规模很小。
记:听说你在剧本开头列出了一个章程表,把剧组的一切行动、甚至包括演员的行为都制度化了,有没有人表示过不满?
索德伯格:章程最后一条我说的是:“如果你对以上条款不满,大可不必往下读,同时请将剧本退还给剧组。”但没人退出。为了保险起见,我要剧组每个人都签合同,要他们严格遵守章程,人人都签了。我只是想让每个人能对自己的角色负责。但是在表演时,我让大家尽量自己发挥,只有他们碰到问题来找我时,我才给些建议。大家各就各位,片场秩序井然,就连现在我抽空接受你的采访,也没人开小差。我在片场时,通常只带着耳机在一旁听,这很有好处,我可以腾出脑子思考全局。每个人都发挥得很棒,我听得津津有味。我了解他们每个人,知道他们为了把这些虚拟的角色演出彩,学了不少、借鉴了不少,很努力。
记:拍出来的东西和剧本上完全一样吗?
索德伯格:多少有些不同。比如,开镜头一天就有人说,凯瑟琳和玛丽的关系更像是一对姐妹。我和编剧没想过这一点,我听他们这么一说,马上意识到,对,就是这样!于是两人在片中就成了姐妹。结果凯瑟琳越演感觉越足,后来还跟我说:“真的呀,和玛丽讲话就像是在跟我妹妹说话一样!”
记:后来呢?
索德伯格:后来整个故事的大纲就是以这个关系为基础的,两人过去一起遭遇的、现在一起经历的,还有两个人不同的反应。后来的故事就紧凑多了,而且互相咬合。话说回来,虽然我们可以临时调整剧情,但并不表示我在时间上可以放一马。拍DV版本时,很多演员都向我叫苦,说回到家都累瘫了,因为每天都不停气,进程抓得非常紧。
记:那情节上仍然忠实原著吗?
索德伯格:绝对忠实,临时改动的地方很少。如果在现场,有人抱怨说“这个场景太拖沓”或者“这里的情感转换有点突兀”,我们才会做一些调整。哦,还有,我和凯瑟琳、玛丽在吃午饭时重新理过她们的对话。但绝大部分情节都是按大纲来的。用DV拍摄的一个好处就在于,你想不通时,可以停上一个小时,一想通了又可以马上接上。和拍电影比起来,这真的很奢侈。可能出彩的地方多半都是被停过的。
记:一共只拍了4个星期?
索德伯格:18天。实际上还包括返工在内———拍了一天半后我突然想起,我没有把对自己的要求写进章程里,这一天半的程序对演员来说就不公平了。于是我就修改了章程,推倒之前拍的内容。然后第三天从头来过。
记:我看见现场有台跟踪仪(spy cam),是干什么用的?
索德伯格:混音师有天跟我说:“我想要台机器,好跟摇臂手联系。”我就给他配了一台跟踪仪。我要盯着片场,还要时不时到混音师那里看看音效,看需不需要重新录音,我不想这么来回跑,于是自己也配了一台,一直到关机前六、七个钟头才关掉。算是个尝试吧。
DV不是万金油
记:你觉得DV技术影响深远吗?
索德伯格:应该说是DV的潜在影响深远,它改变了人们的思维习惯,它对观众来说是显性的、直观的;而电影给观众的感觉,举个例子,就像我坐在汽车后座指挥片场一样,多少隔着一层。
记:所谓的媒介的直接性。
索德伯格:对。但这部片子的落脚点实际上还是“电影人”。
记:一环套一环,很巧妙。
索德伯格:DV目前的问题在于:它的确可以拍,但是,拍什么、怎么个拍法,是要有选择的。是不是对情节有帮助的,是不是对线索有补充的。DV不是万金油。
记:DV在欧洲很盛行,尤其是在丹麦。你认为这是一种趋向吗,即任何人拍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用于商业运作?
索德伯格:不是。这只是表明了一种心态,即“我比不上主流的电影人,但我一样有新鲜的念头,一样有机器,所以我也可以进行拍摄”。很多DV人都是有想法的人,而且不甘人后。这有点像80年代早期,很多人都在私家车上装上廉价音响,也一样听,一样陶醉。
记:对。
索德伯格:我前不久在书上读到,说有群家伙想把Slamdance的DVD收录成一本《完全影碟杂志》,据说要印35万册,连我都很兴奋,我也乐意这样啊!人们买了杂志,然后照着介绍买碟回家看。要是换了是我,我也愿意呀!想想,我花3个星期拍部片子,弄出部90分钟的东西,然后标价25美元,你们把它收录在杂志上,别人看了就来买,我何乐而不为?并不是说你的电影不进电影院放就不叫电影了,我没有这种想法。老百姓喜欢我,而且愿意在私底下进行这种交流,我反而更开心。
记:有没有和别的导演讨论过这个问题?
索德伯格:讨论过,但见仁见智。有次我的问题还没问完,我的一个导演哥们儿就火了,他说他永远也不会这么做么“见不得光”的交易,还把我臭骂了一通。当然,我认为,各人有权决定自己怎么做。
记:那你觉得你这次拍这个DV有把握吗?
索德伯格:如果一个人总是随大流,那他永远也不敢创新,相反,要是总在创新的话,那他哪天要跟回潮流是件很容易的事。我一向习惯自己拿主意,因为我相信我的影片能赚钱,起码能赚回成本。但是,如果我怎么做工作,赞助方也不肯掏钱的话,就说明问题出在我这里。这个时候,我就要从头考虑了。可能《Schizopolis》就是这么生动起来了吧。
记:你认为15年后,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拍成数码的吗?
索德伯格:不会,电影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还会继续存在。它是一种工具,充满艺术性,可以让人尽情发挥。但是我支持DV技术继续发展,它可以解决很多实际问题,起码可以减少浪费———去年美国用了7亿美元来拍电影,但其实绝大部分都只是垃圾而已。
向戈达尔看齐
记:那你打算朝哪个方向发展?
索德伯格:戈达尔(Godard,法国新浪潮代表人物——译者注)指明了方向。他拍了20年DV,是个非常具有前瞻性的艺术家。我看了他的很多作品,很棒。他绝不是徒有虚名的艺术家,思想前卫、行动执着,一切亲力亲为,非常独特。我想,做导演做到他那个份上,别人不会质问他说:“你到贫民窟只是作秀吗?你住豪宅、开洋车,到穷地方晃悠几圈就算深入生活了?”他不会遭遇这种尴尬。但实际上,那种肤浅的导演大有人在。
记:是生活态度的问题。
索德伯格:对。或者说是人格问题。所以我很注意自己的言行,拍《十一罗汉》时,能自己做的事我一定自己完成,就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吧。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最后的结果很叫我开心:预计90万美元的票房一路飚升到了200万!(采访/Robert Nuell 编译/汤颢)
《正面全裸》章程
《正面全裸》的所有演员请务必遵守以下条款:
1、所有布景都必须临时搭建。
2、各人须自己驾车到达片场。万一无法独自前来,我们可派司机接送,但难保你不被大家奚落。
3、片场不提供道具,请做好充分准备再来。剧组提供三餐饭,荤素搭配。
4、每人一架衣橱,租金自理。
5、发型及化妆可自行设计、完成。
6、没有活动拖车。公司会在指定地点安排存放处,但不要期望太高。如果你想一个人静一静,最好自己解决。
7、可能会有采访让你谈谈自己,收录在影片结尾处。
8、可能会有采访让你谈谈搭档,收录在影片结尾处。
9、鼓励即兴发挥。
10、无论你期不期待,拍摄过程会带给你乐趣。
如果你对以上条款不满,大可不必往下读,同时请将本剧本退还给剧组。———斯蒂芬-索德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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