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英雄》借助于中国历史上刺秦的故事，向世界的观众展现了多场风景各异、风格不同的“中国武舞”。片中李连杰与甄子丹自然武功盖世，然而就是梁朝伟、林青霞、章子怡诸位大明星，也打得飘逸潇洒，连没有一点武功底子的陈道明都像模像样地与梁朝伟大打出手。这里的功劳，要归于“武术指导”程小东。

　　袁和平技惊世界

　　如今中国最出名的武指当数袁和平。袁的父亲袁小田就曾是著名的龙虎武师(舞狮指导)和武术指导，早年曾在《醉拳》中扮演醉猫师傅。袁和平最初也担任过龙虎武师，后来才担当武术指导、导演。1977年，他第一次执导喜剧武侠片《蛇形刁手》，出任动作导演，紧接着他又拍出了《醉拳》。在这两部影片中，袁和平将中国电影史上历来注重武打技击的武侠电影，引入了一个嬉笑怒骂的喜剧世界，从而开创了谐趣武侠片之先河。对于内地观众来说，大概非常熟悉他出任动作导演的电视连续剧《水浒传》吧——用武打动作演绎水泊梁山英雄好汉的侠肝义胆。他导演的电视连续剧《太极宗师》在内地也取得了良好的收视效果。

　　令袁和平真正享誉世界的，是他远征好莱坞出任《黑客帝国》的动作导演。这部影片的导演华卓斯基兄弟坦承，香港电影中的动作场面已经超越了美国的动作片，它们更刺激、更有趣，而且能够利用对打叙述故事，使武打动作成为影片叙述的一部分。他们说：“我们一直想把绝世的动作场面带到西方的故事里，这次是绝佳的机会。”他们很欣赏袁和平担任武术指导的作品，特别是对他编排的打斗场面和吊钢丝的特技功力大为赞赏。

　　在《黑客帝国》中，与中国武术同时呈现在银幕上的还有那些令人惊叹的电脑特技。譬如，突然跳起来的人物紧接着被固定在空中，而人物四周的景物仍在快速转动；基努-里维斯在飞速射出的子弹前腾空而起又悠然地在空中自如旋转的情景，无疑是中国武术动作设计与数字化影像技术的巧妙结合。女主角在两座摩天大楼间纵身跳过的场面，使中国武侠电影中飞檐走壁的奇观借助于电脑动画更显得出神入化。袁和平在好莱坞出任动作导演的影片还有《霹雳娇娃》。我们在银幕上所看到的美女们勇猛而惊险的武打动作，是他坚持让演员每天练功的结果。

　　程小东是动作导演中另一位佼佼者。程小东原为香港东方戏剧学校学生，父亲为执导过多部武侠电影的著名导演程刚。程小东从小在片场长大，参加过许多影片的拍摄，17岁开始当龙虎武师，19岁开始担任电影武术指导。他担任动作导演的影片有《蜀山》、《名剑》、《东方不败》、《新龙门客栈》等。他导演的作品，以影像凌厉、动作奇谲而著称。特别是在武侠电影的动作设计中常有出人意料的想象和惊异之美跃然而出，《英雄》中的动作设计均出自他的“手笔”。另一个要提到的动作导演是赵箭。赵箭在徐克导演的影片《黄飞鸿》中饰演过恶贯满盈的赵天霸，后来他凭借着一身精湛武术技艺，相继担任了电视连续剧《水浒》和《燕子李三》的动作导演。还有《少林寺》里王仁则的扮演者于承惠，他原是山东体育学院教授，在主演了《黄河大侠》之后，也在影片《东归英雄传》里担任动作导演，开创出蒙古族的马术与中国传统武打完美结合的“马上动作片”。在《少林豪侠传》里扮演黄飞鸿的王群，也出任过多部影片的动作导演，而且在俄罗斯开设武馆，在内地开办武术学校传授中国武术。

　　中国“武指”溯源

　　中国早期的武侠电影并没有专职武术指导。虽然那时拍摄的电影大都是记录京剧中的武打场面，像1905年北京丰泰照相馆拍摄的京剧演员谭鑫培主演的《定军山》，俞菊笙、朱文英、许德义及俞振庭演出的《青石山》、《艳阳楼》、《收关胜》、《白水滩》、《金钱豹》等剧目中的武打和舞蹈动作的片段。可见，中国电影从诞生之日起就特别注重在银幕上展示“动作”。当时的电影演员必须有真功夫，会武术，至少他们必须擅长戏剧舞台上的表演武功。

　　武打设计真正作为一种固定的职务被确定下来，是在香港电影人早年拍摄的《黄飞鸿》(1949)系列片中。据该片导演胡鹏回忆：当时出任武术总顾问的是梁永亨师傅，由于他的“悉心策划，尽心尽力，加上石坚和关德兴的精益求精，一攻一守，一进一退，都依照武术的招式去发挥，结果非常理想”。这时的黄飞鸿电影，在武打动作上标榜真实武功，摆脱了香港武侠影片那种舞台化、写意性的武打设计，开出了以真功表演而取胜的市场新路，后来专门负责武打场面的武师从武术顾问、武术设计逐渐变成武术导演和动作导演。

　　中国武侠电影的历史中，还有过许多著名的动作导演。张彻旗下的武术导演刘家良、唐佳，胡金铨麾下的武术设计韩英杰，包括以拍动作片而见长的吴宇森、程小东都出任过动作导演。他们创造出了中国武侠电影的许多经典。

　　成龙与吴宇森

　　中国最负盛名的明星、动作导演、导演的结合体，便是成龙。好莱坞有人也在模仿成龙的武打动作。然而，成龙最值得模仿的不是他的特技动作，而是他那种为了真实的电影效果而勇于向生命挑战的电影精神——他从不用替身、不用电脑特技、不用花拳绣腿，无论是摸爬滚打还是枪林弹雨，成龙从不退缩，全部自己完成。他的电影许多不是按照文学剧本的写作方式，而是按照“动作”的方式来构思的。他在《醉拳》中借鉴了喜剧巨匠卓别林的诙谐幽默的表演，在《警察故事》中引入了“太空舞”的动作，即使是像在“派出所”接电话这种过场戏，他也会把它表现得情趣盎然。他主演的《白金龙》被人称之为一部成龙式“邦德”影片。成龙还借鉴了金凯利的舞蹈化表演风格来演绎武打动作，把身边每一件物品都当作他的“舞伴”加以利用。

　　吴宇森在拍了22部各种不同的影片之后，1993年拍了他到美国后的第一部影片《终极标靶》。吴宇森在好莱坞拍摄的电影风格与他在香港时拍摄的英雄系列如出一辙。从《喋血双雄》、《英雄本色》、《纵横四海》到《断箭》、《变脸》、《风语者》，从周润发、李修贤，到约翰-特拉沃尔塔、尼古拉斯-凯奇，个个都是眼戴墨镜、身穿黑色风衣、手执双枪左右开弓的“现代枪侠”。加之以慢动作(升格拍摄)展现的他们如舞蹈般腾空而起的射击动作和天女散花般的无数炸点，整个银幕上呈现的是枪林弹雨中的英雄图景。吴宇森执导的动作片中的英雄总是既流血又流泪的英雄。他的影片就是有再凶险的境遇，再残酷的场面，也不会失去人性的温情。这些情景使因过于激烈的动作和枪战给观众造成的心理紧张能够得到间隙的缓解，同时，也使英雄的铮铮铁骨融入了如水的柔情。

　　当今的世界影坛，爱情、动作、喜剧已经成为支撑当代电影叙事体系的三大支柱。由于中国武术是一种高度程式化的动作样式，武打设计所追求的不是单纯的打斗、单纯的视觉奇观，而是武打与剧情、与情景、与人物性格的相互交融。所以，中国武术走进电影之后，已演变为一种以艺术表演为主、击打对方为辅的武术之舞。从这种意义上讲，中国武侠动作片的“国际化”正在改变世界电影中暴力影像的存在方式。动作导演也越来越受到世界电影同行的青睐。贾磊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