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导演接受采访：他本应接受心理治疗

德国第一部关于希特勒的喜剧

　　据德国《明镜》周刊9日报道，由丹尼·利维(Dani Levy)执导的讲述战争狂人希特勒的喜剧片《拜见希特勒》(Mein Führer)将于本周在德国全境上映，这也是德国人首次以希特勒为素材拍摄的喜剧片。但对于这部饱受期待的影片，真的会有人因为这个恶毒的纳粹独裁者笑出声来吗？带着这个疑问，网络版《明镜》周刊“明镜在线”对利维进行了采访。可以说，这是我们近距离接触这位深不可测的人物的唯一方式。

　　明镜在线：《浩劫》(Shoah)导演克劳德·兰泽曼恩(Claude Lanzemann)认为，我们只能用痛苦的方式铭记大屠杀这段历史，将这段历史改编成小说是不可能的。然而，你的方式却是向人们讲述一个搞笑的故事，甚至将希特勒放到治疗专家的病床上。

　　丹尼·利维：我相信每一种方式——无论是吉多·科诺普(Guido Knopp)的、伯恩德·伊辛格(Bernd Eichinger)的还是劳德·兰泽曼恩的——都是在满足一个强烈的主观需要。对我来说也是如此，这部影片并不是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才决定拍摄的，它更像是一种情感的爆发。

　　明镜在线：这种爆发是因为你对电影文化的不安而导致的吗？

　　丹尼·利维：这些年来，我看过很多有关这一主题的影片和纪录片，但我的不安也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因为你总是要面对同样的道德观点，也就是说，那些影片坚持用写实的手法展现独裁主义的可怕，将当时的战争罪犯描写成魔鬼一样的人物。

　　

幽默将为这一严肃题材带来很大的帮助。举个例子来说，《拜见希特勒》中猎犬Blondi爬到希特勒身上的场景便让这位大独裁者变得不再神秘。我们需要在影片中添加更多类似的场面，我们不能总是将镜头对准希特勒的别墅伯格霍夫(Berghof)，不能总是让观众看着他跑来跑去或者发表令人惊异的演讲。

　　明镜在线：在提高人们对德国历史罪行的认识方面，纪录片和立基于纪录片的影片均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如此重复下去似乎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丹尼·利维：是的，的确是这样。我认为很多影片——尤其是讲述第三帝国的影片都是相当重要的。正是它们告诉我们有关那段历史的诸多事情，同时又澄清了一些道德问题。即便是《帝国的毁灭》或《辛德勒的名单》这样的影片也都取材于真实的历史事件，它们也都得到了受害者家属以及幸存者的大力支持，但这种真实性也可能麻痹观众的眼球。为了给一部影片增加亮点，电影人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历史文件，挖掘人们尚不知道的事情。

　　我的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探究独裁政权的本质。一个独裁政府是建立在所有人屈服的基础之上的，任何要求得到这种屈服的影片都是危险的，因为它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非正义系统变得更为可怕。一部好的影片必须是辩证的，必须能够引发人们严肃的思考。

　　明镜在线：你的影片《拜见希特勒》(将于1月11日在德国首映)暗示观众，希特勒罪恶的根源在于他童年时期遭到的虐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在后来报复犹太人。你将人们的争论归结到心理因素方面，难道说，希特勒的那些行为都是可以让人理解和宽恕的吗？

　　丹尼·利维：“理解一些事情和宽恕一些事情是不一样的。相反地，理解能够帮助阻止过早的宽恕。但谴责人性的一些确定的方面却是危险的，这只能让人陷入困惑之中。”

　　明镜在线：你提到过精神治疗医师艾丽丝·米勒(Alice Miller)的工作，此人是因为不那么复杂才被大众所熟知的，也就是将历史灾难归结于一个人不幸的成长经历。

　　丹尼·利维：童年所受的伤害——例如暴力或者父母离异被强行复制到政治系统中，我认为这种事情是可能发生的。我不仅仅是针对希特勒，而是针对数百万饱受可恶教育体系——一种至今仍让人不能相信的压抑人性的教育体系——毒害的德国人。

　　观众移情于希特勒并开始失去距离是因为一个令人恐怖的理由——你不会被认为对希特勒产生如此的同情。直观地说，观众试图摆脱掉自己的那份同情心，他们的这份紧张与不安是有启迪性的。

　　明镜在线：你的影片使用图霍尔斯基的格言——“无论在什么地方遇到法西斯都要亲吻他们”作为前言。考虑到我们现在知道的事情——一个导致600万无辜人丧命的史无前例的恶魔——这似乎有些不妥。

　　丹尼·利维：法西斯是不需要任何亲吻的，尤其不需要我的亲吻。这句格言不过是要清楚地告诉观众我的影片在讲述什么：隐藏于信仰、理解与拒绝之间的那份强烈的不安。我把这种处境切开来仔细分析并加以嘲笑，这也是我们讨论已确定问题的唯一方式。什么是卑鄙？什么又是胆怯？如果一个涵盖所有人的教育系统成为恐怖之源，人们是否应该对深受这一系统毒害的人负有一份责任呢？

　　明镜在线：在影片的一个场景中，希特勒曾这样恳求他的犹太表演指导：“我就是一个极端的例子，请帮助治愈我受到的伤害。”这位犹太指导俨然成为一名心理分析专家，他有责任去抚平一个变态的灵魂吗？

　　丹尼·利维：为什么不呢？可能这就是我们犹太人拥有的诸多品质中的一个吧，我们对矛盾的人性总是充满了兴趣。为了看清一个野蛮系统中的人性，你需要做到“幽默”二字。你不但要了解他的童年经历，还要了解阿道夫·希特勒这个人本身的欲望。他希望人们听命于他。他本应该接受心理治疗，而不是在政府中玩弄权术。(杨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