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橙》：黑色、冷漠和颠覆的极致
《2001》的成功使库布里克以为他可以制作《拿破仑( )》了，“拿破仑的战争惊艳动人，就像是一场大型的致命芭蕾，一切美学元素都具备了，而且不需要他的士兵动任何脑子。这几乎就像一篇伟大的乐章，经过数学的精密计算。我已经看到了这样一副壮丽的图景，视觉上无可挑剔，结构上完美无缺。”他认为拿破仑身上充满了现代气息，是责任与弄权、社会革命的强大力量、个人与国家、战争、军权的关系等等诸多元素的统一体。
在他心中，这个“千头万绪都被安排得井然有序”的皇帝同时也是悲剧的极致：在安排周密的道路上，一个小环节出问题毁掉了伟大的一切。库布里克为此已做了多年的准备，巴黎闹“五月风暴”时，他却派助手去那里研究关于拿破仑的文物，助手给他带回来一个仿制的拿破仑死亡面具，“他看着它，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电影。”然而，意大利巨片《滑铁卢》的失败，却断送了《拿破仑》的投资前景。而《逍遥骑士》之类“年轻人的电影”则使沉浸在古罗马战场和原始神话里的库布里克，有了被时代抛弃的危机感，既然拍不成《拿破仑》(他用那些知识考据拍了《巴里·林登》)，那就拍一部最好的“年轻人电影”。这就是《发条橙》。
性暴力，散发着原罪般的臭气
还在拍摄《奇爱博士》时，库布里克就读过安东尼·伯吉斯这部性暴力的小说，从1970年末1971年初，用一整个冬天和200万美元，库布里克把它拍成了电影。
《2001》以婴孩安祥的目光结束，《发条橙》则以阿莱克斯诡异的笑容开场。他们攻击作家强迫他看着他们唱着《雨中曲》强奸他的老婆。这来自伯吉斯的真实经历：二战时，他的第一任妻子曾遭4个美国逃兵的强奸，伯吉斯写《发条橙》就是泄愤。但他不无绝望地看到了小说的被追捧，“我们身上原罪深重，反而认为恶很诱人，破坏比创造更加容易，更加壮观。……我的讥讽小书竟吸引了许多人，因为它就像一筐坏蛋，散发着原罪般的臭气。”电影出来后，他却要连库布里克都要恨了。“影片的主旨对人的自由意识提出了置疑。每个人都必须按照固定的方式和原则生活。当选择做好人或坏人的权力被剥夺以后，人们是否还真正享有人权？”库布里克这种对自由意志与社会意识形态的极端思考固然直透本质，却忘记了他的观众是孱弱而平庸的，他们会打着《发条橙》的旗号杀人作案。在伯吉斯看来，库布里克或许该像伯格曼、费里尼等人那样承担起人类的道德责任，但他却过于冷漠和嘲弄地看着这一切。
在《滚石》主唱迈克·贾格尔因为档期拒绝出演阿莱克斯之后，库布里克从林赛·安德森的《如果……》里挑中了麦克道威尔，他欣赏后者为了那部电影正面全裸的牺牲精神，“如果不用麦克道威尔，我也许就不会拍这部电影。”麦克道威尔也将《发条橙》视为人生中最强烈的学习体验。库布里克并不告诉他怎么演，他只是等待，“我雇用你可是为了让你演戏”。 看到喜欢的演技时，为了止住笑声他会把手帕塞到嘴里。“他是一位最好的观众”，麦克道威尔说，“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作品中去了，是教师也是虐待狂。拍摄顺利的时候感觉到和他有了真正的友情，但是不顺利时他好像是个没感情的宇宙人。他的电影总被说是缺乏感情，他把这个责任都推到我们演员身上了。”
虽然之前推掉了改编绍森小说《蓝色电影》的计划，后者在书的扉页上写着“献给伟大的斯坦利”并希望库布里克能凭此制作出好莱坞第一部大制作的色情电影，但《发条橙》的标准一点也不差。众多艺术家被找来设计各类“性玩具”，而库布里克则忙着找来伦敦所有30岁以下的女演员，在监控录像里看她们脱去上衣露出乳房，阿德里安·考瑞拒绝这么干，直到顶替的演员受伤，库布里克才妥协不要求试镜，但他“依然想知道你的乳房长什么样”，选角导演说，“比他想的要坚挺”，考瑞回答说。
库布里克还买了过去10年旧的建筑杂志，以寻找符合他想像的建筑和场景，《时代》的评论家罗伯特·休斯后来评论说，这部影片涉及到的绘画、建筑、雕塑和音乐等，都在未来的文化潮流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像《2001》一样，音乐的使用令人叫绝，除了与暴力场景一同出现的贝多芬(听歌)的《欢乐颂》、罗西尼的《威廉退尔》《贼鹊》以及埃尔加的《威风凛凛的进行曲》等古典名曲，阿莱克斯强奸作家女主人，嘴里哼着著名的《雨中曲》。此外，库布里克还想得到平克·弗洛伊德《Atom Heart Mother Suite》的授权，包括随便编辑，被拒绝后，他有点不舍地音像店的货架上给这个唱片来了个镜头。
难怪麦克道威尔说，“他是幽默天才，但他的幽默比煤还黑。”
《发条橙》 A Clockwork Orange(1971)
主演：马尔科姆·麦克道威尔、迈克尔·贝茨、沃伦·克拉克
故事：几个充满暴力倾向的少年在阿莱克斯的率领下到处寻欢作乐，被捕后，为缩短刑期，阿莱克斯自愿担当一个叫做“厌恶疗法”的实验品，从而成为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无法接近女色而且绝对不会危害社会的“新人”……
花絮：
*“发条橙”是伦敦土话，形容一个人很怪。后来华纳兄弟公司给了它全新的解释“一只发条橙——表面上看健康完整，但内心已被机器操纵。”
*在拍摄路德维柯这段戏时，麦克道威尔伤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出现暂时性的失明。库布里克却说，“我们把这场戏拍完，再让你的另一只眼睛舒服舒服。”在拍摄舞台表演过程中，他的肋骨不幸断裂。而在水槽场景中，由于他的呼吸设备出现故障，在水下时险些溺死。
*当艾里克斯走进音像店的时候，在画面的右边翻看杂志、后背向着摄影机的人就是库布里克
*电影只拍到政府又把阿莱克斯变为正常，这等于说他仍是一只被动的“发条橙”。但被舍弃的小说中的第二十一章里，阿莱克斯是在自我的愿望下放弃了犯罪，恢复了人的力量，用作者的话说就是“又回到了现实”，而库布里克的电影则“只是一个寓言”。
*音乐店里出现了《2001》的海报；房间布景与《2001》的太空舱风格也很相似。
经典镜头：数不胜数。开场的特写、慢镜头中的斗殴、暴力与纳粹集会的交叉剪辑、被“治疗”时撑开的眼睛。独特创意在这部影片展现得最为酣畅淋漓。
经典台词：“只有笨人才思考，聪明人用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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