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预测分析

　　公认的王牌提前落选，大家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继《伊丽莎白2：黄金时代》、《查理的战争》，今年轮到《澳大利亚》(Australia)和《革命之路》(Revolutionary Road)。于是“本命”的头衔转移至《返老还童》(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可《返老还童》依旧深陷苦战。13项提名的成绩乍看之下断然强势，实则前哨阶段始终不振——尤其在重要部门，基本止步于提名。两位主人公顺流／逆流的爱，在时间的中点交汇，纵贯整个20世纪，可谓全新类型的“魔幻文艺史诗”。然则对保守派会员而言，这也不过是“玩了CG花样的风花雪月通俗剧”，除去技术奖，呼声始终“飙”不起来。

　　实际上“王道”光环早已被文艺小品《贫民富翁》(Slumdog Millionaire)摘走。这部半年前尚无人问津的英国独立小制作，在一向跟小金人关系亲善的多伦多电影节从天而降，擒获观众选择大奖后，其有趣、其可爱、其万种风情迅速传遍世界，比去年的《朱诺》有过之而无不及。前哨战更获得了国家评论协会奖、广播影评人协会奖、金球奖的压倒性胜利，更在此后愈战愈勇，完成了在制片人、导演、演员、编剧、剪辑师、摄影指导、艺术指导、服装设计师(太扯了……)、录音师九大工会奖的超级大满贯，影史空前！

　　更可怕的是《贫民富翁》完全没显出任何人气衰退的迹象，无视了以往“前哨了了，奥斯必卡”的规律，呈现出比肩《泰坦尼克号》和《指环王3：王者归来》的无敌状态。从印度贫民窟成长起来的少年，因在参与电视竞猜节目的过程中愈战愈勇而被制片方质疑作弊，故事正是他随着一个又一个竞猜的问题，回顾自己坎坷又传奇的人生经历。对正处在百年不遇大萧条的风暴之中的美国评委而言，这部希望漫溢、朝气激荡、梦想不死的电影，太必要、太及时、太振奋人心了。

　　——所以小品规格也罢、英国制造也罢，八成已被评委们统统抛到脑后。本来好莱坞极端反感自己的“歌舞山寨版”宝莱坞，《贫民富翁》的血缘有可能成为阴影。但多亏了印度人民不分青红皂白的大游行，我看奥斯卡反而会因此更坚定地选择它。因为“奥斯卡觉得好才是真的好”，至于当地人怎么嫌贫愤世，套用《迷失》第五季第六集里本大神的至理名言，“谁在乎啊！？”……因此，我倒觉得这阵乱流未必能动摇《贫民》阵营。

　　另外，《贫民富翁》已凭头号种子的身份进驻奥斯卡最佳剪辑奖，众所周知，“得剪辑者得天下”，除1981年的《普通人》之外，数十年间没有哪部最佳影片能绕开这个奖。因此，逆转上位最佳影片和导演奖却无缘最佳剪辑奖的《生死朗读》(The Reader)形势不容乐观。本来影片的入围便存在争议，除去凯特·温斯莱特的演技收获无差别的追捧，从剧本改编到导演手法均不乏质疑。再结合被本作踢飞的是两员人气大将——八项提名的《蝙蝠侠：暗夜骑士》(The Dark Knight)和六项提名的《机器人瓦力》(WALL-E)，若在跻身最佳影片行列的基础上进一步爆冷加冕，恐怕难以服众……

　　当然，《生死朗读》的深刻性不可否认。“汉娜”这个角色实际上暴露出一个可怕的事实：相当一部分无知者在被纳粹操纵而成为战犯后，始终处于“历史的无意识”状态，卷入法西斯政府主导的战争毫无知觉，战败后也鲜有反思，因为自己只是体制的螺丝钉。而当反战、反纳粹的人们要求对这些“在不知觉中犯下罪行的人”进行惩罚时，他们虽然接受了，却未必真的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或者说法西斯操纵的战争错在哪里——甚至很可能甘愿受罚以逃离反思、逃离向着内心的挖掘，因为无关对错，更重要的是尊严。尽管汉娜通过爱过她的“朗读者”接触到更多人文关怀后有所思考并选择终结了带罪的生命，但在新纳粹时刻有抬头危险的当下，《生死朗读》呼唤民主和人性的警世作用意义深远。

　　遗憾的是，被世人认定是靠西德尼·波拉克和安东尼·明格拉的“追到票”以及哈维·韦恩斯坦的“猛公关票”才入围的《生死朗读》，已站到了主流舆论的对立面上，何况还有剪辑奖落选的致命伤(《断臂山》当年也出局了剪辑奖)。另外，提名名单公布后，韦恩斯坦大人又进一步发表了“冲奖宣言”，如此狂妄实在比《贫民富翁》获得工会奖的最佳服装设计(时装类)还要夸张。

　　那么妈妈环球的《对话尼克松》(Frost/Nixon)与女儿焦点的《米克传》(Milk)如何呢？两部作品在前哨战保持入围各大奖项，且在奥斯卡的主战场上同时入围与最佳影片奖关联最密切的导演、男主角、剧本以及剪辑奖。但改编自舞台剧的《尼克松》竟未能于大选年掀起话题，而史诗人物传记《米克》尽管努力淡化仍无法回避其同性恋的身份，题材之局限、话题之不足、人气之匮乏可见一斑。窃以为这两部作品在会员中间，未必比《返老还童》更受欢迎，毕竟其“美利坚史诗”的属性与精湛过硬的华丽技艺，一定能顺利吸引大量选票(尤其是来自技术单元的评委)。只可惜了《尼克松》对今朝“政治娱乐化”现象的讽刺针砭，以及《米克》呼唤用自由、平等、博爱去战胜歧视的人文关怀。

　　于是，考虑到影片的评价、前哨战的结果、满天飞的呼声以及附加的各种花边流言，《贫民富翁》到底优势显著。尽管我打心眼里期待更触动人心弦的《米克传》上演翻盘，但仅从预测的角度，从不砸自家奥斯卡观测站牌子的角度，终究还是要预测《贫民富翁》一统江湖。如果《蝙蝠侠：暗夜骑士》跻身决赛圈的话，战况就不一样了——因为它才是有望凭“大”《侠》的战斗力(还有希斯·莱杰的“缅怀票”)，逆转“小”《贫民》的唯一人选。现在，《生死朗读》已然让其梦断，我们也就不必多说多想了，等待典礼吧！毕成功(blog)/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