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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发行方说丹尼·鲍尔有望来京宣传《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时,我以为这又是一次为了宣传而抛出的“烟幕弹”。没想到他真的出现了,而且一下飞机就提出要去天安门———他说要把对北京的第一印象留在那里。之后他又投入连续的采访安排捎带出席当晚的酒会,却未流露出半点疲态,让我不得不用“亢奋”来赞美这个下巴尖尖的、眼镜也无法遮挡他眼中锐利光芒的丹尼。
因为4家媒体的小范围采访时间只有20分钟,我便和同事约好两人一起去,以便争取更多发问的机会。不过也因此闹了一点小尴尬,因为媒体名单都是经过丹尼确认的,所以在采访之前的自我介绍环节,当同事说完“The Beijing news”之后,我只好假装在一旁找座位搬椅子避开回答,然后与同事相视坏笑。最后我必须说一下丹尼·鲍尔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他的笑声,诡异,相当的。
得奖之后 那个小金人有点碰坏了
记者:现在回看《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获得的8项奥斯卡金像奖,你有什么感受?为何奥斯卡最后给了你?
丹尼·鲍尔:还是挺高兴的。给我家送信的邮递员,每次敲门时都想看看我的那座小金人,但我舍不得拿出来,况且也有点碰坏了。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大部分工作人员来自宝莱坞(位于印度孟买的电影工业基地),但世界是不断变化的,你看美国人都选了个黑人总统,说明他们的态度也在变化。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贫民追求梦想和爱情,这样的故事全世界都能认同。为何最后我能拿奥斯卡,很多人说这是一个谜,印度人说这是命运,拍完这部电影后我也越来越相信命运,或许我拿到奥斯卡就是命中注定吧。
记者:片中主人公都是些底层的边缘人,但是他们的命运却不会让人感觉忧伤,反而有极强的生命力,充满了希望和乐观。
丹尼·鲍尔:命运这个东西很诡异,我其实并不相信它,我认为它是把人困在原地的借口。比如印度就经常有人说,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是你的命运……命运复杂的地方就在于你无法完全理解它,但能感受到它,仿佛命运看到了你。有时候你要接受它,吸收它,有时候你被它激怒。它像人一样能够成长,命运的不可测会让你敬畏。
有趣的是,颁奖季的时候好多媒体都说“百万富翁”命中注定要拿奥斯卡。哈哈!
记者:你是高举独立电影大旗的导演,怎么看待与好莱坞的合作?尤其是在你得了奥斯卡奖之后,越来越多拍摄商业大片的机会会不会诱惑到你?
丹尼·鲍尔:好莱坞对我来说就是生意,我跟他们不合群。我擅长的是花最少的钱,在大银幕上呈现最大片的感觉。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故事是什么,我要让观众在大银幕上看到几千万美元的东西,尽管实际上只花了几分钱。
要做到这点就不能进入好莱坞的体系,只能在我自己的体系里实现。我管这种方法叫“雷达以下拍片”,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我在干吗。“百万富翁”这种片子在好莱坞是绝不可能投拍的,现在片子里的那种不可思议感也会消失,比如小孩爬粪坑、上了火车就变14岁等等。好莱坞会说,这样不行吧?那样不行吧?
孟买之爱 那里永远不会让我无聊
记者:这部电影在印度引起了很多争议,你怎么看待这种争议?
丹尼·鲍尔:印度是个民主社会,所以所有人都有不同看法(大笑)。有人说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拍贫民窟呢?有人说你拍贫民窟就对了,因为印度到处都是贫民窟!
贫困现象全世界都有,一拍成电影,宝莱坞就倾向于用近乎孩子气的、幻想性的中产阶级做代表,都快成瘾了。我是贫困无产者出身,所以表现有67%的人口居住在贫民窟的孟买是必然的,而且不去孟买拍怎么可能让人信服呢?那儿虽然到处都是尘土飞扬、大小便和野狗,但我觉得很受启发———那里的生活永远在变化,永远不会让我觉得无聊。
记者:《贫民窟的百万富翁》里的小演员来自贫民窟,电影成功后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有人说你们给孩子的酬金太少,后来又传出父母争夺小孩的新闻,对此你如何看待?
丹尼·鲍尔:事实上在电影取得成功前,我就安排几个小孩去上学,而且承诺资助到他们18岁之后。我们给过他们父母钱,但他们很快就花光了。
我们曾犹豫是否要把小孩搬出贫民窟,但还是决定不搬家,虽然搬出来物质生活会好一点,但从社会学角度来讲,不利于他们的成长,毕竟贫民窟里还有社区、亲戚、好友等关系。我们现在给他们在孟买市区买了套房子,但不在他们父母名下,而且这座房子要等到小孩18岁后才有资格入住。
唉,我就像个社会工程师一般,我不能完全告诉他们如何对待自己的国家和生活,只希望他们能得到正规教育,未来在他们自己手里。
记者:很多人都喜欢把中国和印度相比较,觉得《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会让中国的观众有共鸣,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丹尼·鲍尔:中国和印度都太大了,很难去比较,但我希望这个电影能在中国受欢迎。事实上,《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不能完全说是讲印度的电影,它是讲述孟买的———就像关于上海的故事也不能完全代表中国。
孟买非常大,我们也只是描述了其中一部分,这座城市充满活力,在快速变化中,能提供给电影人很多题材。当然关于中国的变化,我想肯定有其他电影人会去表现。但你知道嘛,在孟买人们最关心的并不是英国,而是和他们一样的发展中国家,比如中国、巴西、马来西亚、越南。
记者:你的早期作品多展现人性灰色,而这部则比较光明。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丹尼·鲍尔:孟买的精神就是歌舞,歌舞总是会让人生显得乐观一些。至于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我不知道,可能是这座城市带给我的非常强烈的一种感受。这座城市连厕所都没有,但你就会觉得乐观,因为人们总是会克服重重的困难。其实影片未必能够代表一种世界观,但是它必须要和观众沟通,我不想操纵影片只表达自己。
记者:你从小就立志要做一名传教士,这部电影中也有很浓厚的宗教色彩,你觉得宗教对你的电影创作有什么影响?
丹尼·鲍尔:我是在天主教家庭长大的,但我不是教徒。原小说中贾马尔有三个身份,印度人、穆斯林、基督徒。小说可以这么写,但电影要可信就必须选一个身份,那就是穆斯林。
重要的是“精神性”,我不是宗教徒,但我是个很有“精神”的人。圣雄甘地曾说过:“上帝不是宗教徒”。(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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