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许鞍华：不拍戏就去教书 不教书就去学算命
新浪娱乐专访许鞍华
许鞍华笑容满面
许鞍华：不拍戏就去教书
许鞍华新片“隆重介绍”单元展映
新浪娱乐讯 日前，香港导演许鞍华新片《得闲炒饭》在第15届釜山国际电影节“隆重介绍”单元展映。该片讲述了一对女同性恋人在久别重逢、而且都未婚先孕的情况下，面对感情、下一代等所作出的选择，吴君如和周慧敏分别饰演两位主角。10月12日，新浪娱乐在釜山独家对话许鞍华，聊她的这部电影，以及她对这个行业和人生的很多看法。
视频：釜山电影节 导演许鞍华对话新浪娱乐 媒体来源：新浪娱乐许鞍华是得奖专业户，她觉得那些“奖”其实都是铜做的摆设，但如果得奖可以帮投资方多回收些成本，当然是好事，不然，她就更加没有机会拍片。事实上，她拍电影大部分时候制作费都捉襟见肘，明星经常会因为这样而在报酬上给她打个折扣。她的近三部小成本文艺片都是王晶的公司投资拍摄，她说王晶的脑筋比她好，她欣赏王晶说话算话。
《得闲炒饭》请到了久不拍戏的周慧敏担纲女主角，因为许鞍华和周慧敏老公倪震的姑姑亦舒曾经是儿时的邻居。许鞍华觉得周慧敏的脑子比样子还好，不拍戏实在太可惜。而假如这部戏中吴君如和周慧敏同时入围最佳女主角奖，她觉得吴君如的角色更多变化，机会也更大。
如果不拍电影，许鞍华说自己可能去教书，或者去学看相、算命。她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她承认15岁以前会幻想这些，但之后就不会了。作为女人，她承认自己并不能体会作为女人的所有感情。她作风干练，性格爽朗，但揣摩女性角色的内心又细致入微。她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承认自己到内地拍片有点水土不服，她说自己不喜欢商业片的原因是那些电影过于程式化，让人很早就能猜到下一步会怎样发展。如果拍大片，她希望有一个《天空之城》那样充满童话色彩的故事，然后加入很多特效。可惜一般拍大片都要商谈、策划很久，这点让她觉得不耐烦。所以，她下部戏还是部偏文艺的女人戏，不是什么大片。
想拍《天空之城》那样的故事 下部戏还是很女人戏
新浪娱乐：许导，很高兴在釜山见到您，前天看了您的《得闲炒饭》这部新片。我们很好奇，您一开始有创作这部电影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什么样的缘分呢？
许鞍华：差不多4、5年前，我发现我有5、6个剧本都给否了，有的是不够商业，有的是不够好。这5、6个剧本——有些不是剧本，是分场，也许是故事——全部都是关于女人的，我就想，索性把它拍成7集的电视电影，可是问题是没有人要拍单元电影，一个单元是一个小时，7集又太少了，所以也不行。还好跟王晶谈的时候(他比较有兴趣)。
其实《天水围的日与夜》、《天水围的夜与雾》是关于两个女人的，一个是新移民，一个是一个家庭主妇。我跟编剧杨漪珊合作很久了，后来这几个故事里有一个是讲移民华侨的女儿，我也想拍，可就是没有人要拍。我说我们首先就把这7集弄成一个系列，是关于现代的香港女人。
我觉得可能我们需要一集是讲女同性恋的。因为我不是很熟悉这个群体，她认识好多朋友，有很多是女同性恋，她就说“我去找故事”，回来就说有一个故事，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有两个女同性恋，以前是情人，隔了十几年之后，她们在社区中心重逢，跟一些未婚妈妈讲她们该怎么做。她就说我们把这个拍成喜剧吧，因为这个情况很好笑，很荒谬。我说是吗，这个很好玩，她就开始写，写完以后我一直都不敢拿出来，因为电视可能也没有人要拍，电影就更没有人拍。可是我们后来拍完“天水围”那两集，王晶问我还有没有故事，我跟他说了好几个，他都不要，我问这个好不好，他居然就要了。有人要拍，我就不管了，就拍了。
新浪娱乐：除了女性的题材，您现在还有其它类型的戏要拍吗？您以前也拍过武侠片这一类的。
许鞍华：我很想拍，如果是大片，像《天空之城》。可不是动画，是有很多特技的那种故事，我很喜欢那个故事，有点像童话，可是它的背景在西藏。如果去拍，可能会遭遇到一些困难，所以就暂时没想。
新浪娱乐：您刚才说您有那么多女性的故事，这个故事完了之后，下一个你正在准备什么呢？
许鞍华：下一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故事，是有人向我提供的，也是一个女人片，我不大好说，因为我们签了合同，由投资方公布，我不能说细节。
不拍戏就去教书 不教书就去学看相算命
新浪娱乐：您手里有那么多故事要拍，但我每次见到张艺谋导演他都在说好剧本现在特别难找。这是怎么回事？
许鞍华：是的，其实我很幸运。好像是最近这几年，有不少年轻的编剧也恰好都是女的，她们给我看一些故事，我觉得都可以拍。有时候我也会好几年没有一个好故事，因为大家都没话说，有时突然有很多人有很多话说。创作就是这样，你不能很平稳的按顺序说一年就是一部，有时一年之内有很多人很想写，是这样的。
新浪娱乐：以您拍片的质量，再看看这几年您拍的电影数量，在导演当中您也算是比较高产的吧？
许鞍华：刚好是有故事，也有人投资，就是这样。
新浪娱乐：如果一年都没有碰到一个好本子，您怎么打发您的时间？
许鞍华：一年没有碰到好本子啊，很多时候有人找我教短期的书，我也去教。
新浪娱乐：就像《岁月神偷》里您演的那样当老师是吗？
许鞍华：对，去教书，其实除了改书我没有其他本领了。
新浪娱乐：您那么多才华和知识不就浪费了吗？
许鞍华：没有啦，万一真的书也教不了，戏也拍不了，真不知道怎么样好。我也想过，会不会去学算八字，我对这个真的很有兴趣，我弟弟就在学。
新浪娱乐：易经、八卦之类的？
许鞍华：我很有兴趣看相。
新浪娱乐：我很好奇，为什么在别的电影里您可以客串演出一下，在自己的电影里，为什么不给自己安排个角色之类的？
许鞍华：没有合适的。有合适的，也可以做。
不太拍喜剧是因为没什么人能写喜剧
新浪娱乐：《得闲炒饭》跟您以前的片子好像还是有一点点不一样，变得很轻松、很幽默，不知道这跟您的心态是不是有关系，是不是变得更加快乐了？
许鞍华：不是，我一直都很快乐，我没有拍过这样的题材，是因为其实不太多人能写喜剧，其实这次编剧也是一个尝试，也是一个挑战。
新浪娱乐：非常成功。我们看到很多类似的边缘题材大家都处理得过于沉重，看完越发觉得这个话题很难碰。您的这个处理，让大家觉得可能不用特别严肃地去探讨问题，只是当成一个电影来看就可以了。
许鞍华：我希望是这样。
新浪娱乐：《得闲炒饭》的演员不论主角还是配角，表现都可圈可点。您能不能大概讲一下几位主演跟这部戏结缘的过程，吴君如、周慧敏，包括两位男演员——虽然电影不是以他们为主，但他们演得特别好笑，让人印象特别深。
许鞍华：对，他们全都演得很不错。一开始主要是找吴君如跟周慧敏的角色。我们觉得吴君如非常合适，因为她是演喜剧出名的，一定能驾驭这个角色，然后她年纪也对，因为本来这些女人已经30多岁——30多岁的女人，现在30几岁算很年轻，年纪小的人会觉得她们很老，她们愿意看的三十几岁的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多，吴君如是其中一位。
那我们就想跟她配合的人，也要看起来很年轻，蛮有活力，可是造型、性格都要跟她相反。想来想去就想到周慧敏。我们不是刻意地找她出来，变成一个话题，是因为觉得这个角色合适。我们按照正常的方式跟她联系，她要求看剧本，我们把剧本给她看了以后，她觉得这个故事很好玩，就答应了。除了几句对白她希望改掉，激情戏、接吻戏——她希望我跟她商量我准备怎么拍，让她有心理准备。有几段这样的戏都会先跟她谈好了，我会用什么镜头拍特写什么的。她知道后就拍了。
新浪娱乐：两位男演员呢？
许鞍华：他们特别好笑，因为我们剧组大部分都是女人嘛，演员也全是女的，副导演之类的也都是女的，他们就很别扭：怎么都是女人啊！那个和吴君如有了BB的张兆辉，他以前在杜琪峰的电影里都很凶的，这次演个有点无厘头的男人，也演得非常好。
周慧敏脑袋比样子还好 不演戏的话太可惜
新浪娱乐：周慧敏这么多年没拍戏，大家对她的期望值其实反而更高了。您对她的表演评价怎么样，有人觉得起码息影之前她确实只是花瓶而已。
许鞍华：跟她合作以后，我发现她脑袋比她样子还要好。人人都觉得她就是一个花瓶，可是我觉得她很有性格。如果她以后不再演戏，那太可惜了。她是很喜欢电影，很有想法，很有性格的人。我跟她合作以后，我有点怕达不到她的期望。
新浪娱乐：她现在看过这部电影吗？
许鞍华：她看了。
新浪娱乐：她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跟她交流？
许鞍华：没跟她交流。她其实希望还要再好一点，可是她觉得还安心。
新浪娱乐：昨天我们也听您讲，您是不认识她，但是认识她老公倪震的。这很奇怪。您认识她老公，也应该顺其自然地认识她啊。
许鞍华：没有，我认识倪震，是因为我跟他姑姑亦舒是朋友，他姑姑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是跟倪匡、亦舒同辈的人。我开始认识倪震的时候，他刚从外国念书回来，20多岁，他姑姑带他来跟我们一块吃饭。他那个时候可能还没认识周慧敏。我没有跟他保持联系，因为我是长辈。可是当我去找他，他居然还记得我。
新浪娱乐：他帮您促成这件事，是因为您是长辈，他给您面子呢，还是他先对角色和剧本把了一下关？
许鞍华：可能因为和我是这个关系，他不会立马就拒绝。之后就要凭剧本了，不是我说什么算什么了。
新浪娱乐：他有没有反馈给您，后来对这个戏的评价呢？
许鞍华：没有呀。
新浪娱乐：您会在意身边的人或者朋友之类的对您电影的评价吗？
许鞍华：我不介意，但我想听。要是我很重视的人的评价，我会特别在意。可是如果他跟我是好朋友，可是我们看戏的品位完全不一样，我就听他的品位，说好跟不好。我再自己七除八扣的，不一定照单全收。
吴君如的秘密是拍那么多戏 拍那么久 还是那么好
新浪娱乐：吴君如是第一次跟您合作吗？
许鞍华：对。
新浪娱乐：您也拍戏这么多年，她也拍戏这么多年，好像应该早就合作了。
许鞍华：对，可是没有。
新浪娱乐：是不是因为您很少拍喜剧？
许鞍华：对。
新浪娱乐：这次跟您合作，两个人感觉怎么样？
许鞍华：她的秘密是拍那么多戏、拍那么久，但还是那么好。其实她是非常开放的，她不会把自己准备得滴水不漏。她也是吸收一下，想好了，她不会想的100%，到现场凭她的感觉演。我觉得她是很有才华的演员，她保持了鲜活，不会给人家一看就是看了几百次的感觉，她能演出好像立刻发生的感觉。
新浪娱乐：总有一些即兴的东西。
许鞍华：这很好。
新浪娱乐：您这个片子有一个“问题”——假设送去评奖的话，两个主要演员都是女的，她们两个首先会竞争，您心里的天平比较倾向谁？
许鞍华：不是说我倾向谁，我也不说比较偏爱谁。如果论戏份跟角色的难度，两个差不多。可是吴君如的戏份比较多变化一点。
大多时候制作费都不够 很多演员会给折扣
新浪娱乐：您找投资虽然经常遇到困难，但是您找演员好像从来都没有困难呢。
许鞍华：那不是因为我，通常都是剧本的关系。我都是拿着剧本，给他们看剧本，他们想拍就拍，通常都是这样。当然，我想也因为他们信任我能够把这个剧本拍出来。
新浪娱乐：我很好奇，这些大牌明星演您的戏，会给折扣吗？
许鞍华：有时候他们看我们制作费不高(会给 )。因为很多演员其实很好谈的，他看见你(经费不多)，又想促成这个事，他们也会(便宜一些)。不一定是给我面子那种，如果看我们制作费够，就不会。
新浪娱乐：大部分还是看剧本、角色，综合考虑……
许鞍华：其实我们大部分制作费都不够。(大笑)
新浪娱乐：您最近几年拍片有遇到在用钱上捉襟见肘的时候吗？
许鞍华：还好，我不觉得特别难做或做不了。这十年以来，我觉得香港拍电影工作日太少，可是很多时候我到内地拍戏，如果给我3个月不停的拍，我也不需要花那么长时间。比如说15天要拍一部电影，也不是不可能，就要看那个题材，如果是一个房子里几个人的事，那没问题。如果转几个景，跑景就不够时间。
新浪娱乐：您还是希望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来拍摄？
许鞍华：不是的，我觉得紧张是一定会的，一定会赶的，可是不要赶得大家都还不认识，也不认识那个角色就拍完了。
新浪娱乐：最近我确实听过一部戏拍完，演对手戏的演员完全没碰到面，都是替身在演的情况。
许鞍华：鼎盛的时候很多戏在拍总是好事。80、90年代的时候，每个演员最少有三组戏在身，那个时候郑裕玲叫“郑九组”，真是她同时间有9组戏在身。以前拍粤语片的时候，像梁醒波，他很红，演配角——可还是非常红。他的太太每天把他的时间分成三节还是四节，四个小时一组，分给三个组，分三班，他长期这样，每天拍12个小时，还演广东戏。
新浪娱乐：香港人真的很善于工作。
许鞍华：一直都有这个传统，80、90年代的时候我很不服气，我老是觉得怎么能这样呢？可是那个时候每年金像奖，得奖的这些演员都是几组戏在身，还是能拍出好的戏，所以我觉得很难讲。我只能说我自己，我不敢说别人不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
15岁前会假设结婚生小孩 15岁后假设别的了
新浪娱乐：您讲到吴君如觉得这部片子可以带一家老小去看，作为性教育的教材，您个人觉得是这样吗？
许鞍华：我觉得是的。让他们看见性取向的多元化，好好地跟人家公开地谈论，对自己负责，对自己比较坦白。我觉得这些都是我自己要教育自己的东西，我觉得很对。
新浪娱乐：您有没有假设过自己结婚，也有小孩这些场景，或者对自己的人生还会有假设吗？
许鞍华：应该是15岁以前有假设，因为那个时候人人都想。过了15岁，假设别的东西了。
新浪娱乐：以您现在的人生经验，会客观地觉得自己拍片还是有局限的，有些感情您是体会不了的吗？
许鞍华：会呀。一说到性取向，一定是非常核心、本能的、人家不愿意谈的东西，因为跟自己的关系太密切了，我发现我对这些有底线，我的教育等等都让我感觉不愿意谈这些事，一谈就好像没有教养等等。所以我在处理这种题材时还是没有那么有信心，没有那么放得开，这是一定的。虽然我坚信这是对的。可是对的不一定拍得很自如。
新浪娱乐：您的个性很爽朗，有男子气的一面，可是内心又特别细腻、特别女人的感觉，您怎么评价自己？
许鞍华：我不知道。我从事这个行业很久了，你有一个形象，那个形象一般是人家给你的，也有是你自己有意无意栽培的，我自己怎么样，有时我也搞不清。
王晶的脑筋比我好 我喜欢他说话算话
新浪娱乐：您最近几部电影都是王晶的公司投资，大家很意外的是，一个自己拍片那么商业的导演，怎么做老板眼光这么独到，给您投这些比较偏门的片子呢？
许鞍华：我想他的脑筋比我好，对于理解电影的市场跟路线。因为他说他的公司是想拍一些比较快赚钱、比较商业的片子，但也希望拍一部分的戏是能拿去参加影展的。其实他说得很坦白，他说希望拍一些质量比较好的戏。他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耐心慢慢拍戏，他习惯很快，有的时候他一年拍五部。
其实很多年前他已经找过我。1995年，有一次我不小心、也不经意——那个时候萧芳芳在柏林刚得了一个奖——我就批评了他，然后他就说我骂过他，后来并没酿成一场口角，就没事了。过了不久，他就找了关锦鹏拍戏，拍那部《越快乐越堕落》，去了柏林。回来他又来找我，我不好意思，所以就没接。
从“天水围”开始合作是他通过我们中间一个朋友找我。——他其实一直都有找我，因为他也要找拍艺术片的导演。
新浪娱乐：欣赏您很多年了。
许鞍华：不敢当。
新浪娱乐：但实际上是这样。
许鞍华：我跟他合作其实挺愉快的，因为他很爽快。我每一次见他，最长最长一次是45分钟，应该是谈戏选演员的可能性。其他时候通常不超过15分钟，把重要的事说完就走了。所以，我特别欣赏他。而且他说了就会执行，不会说“忘了”等等。我很喜欢他说话算话。其实我们粗剪他都要看的，看完以后给一些挺有建设性的意见，他不会说哪个镜头怎么样，而是说可能前面太短了，或者太长了，剪一点吧。通常都是对的。
新浪娱乐：就是说他是既有眼光，又很懂行的老板，不是给人投钱随便拍去就完了。
许鞍华：最坏的情况就是老板拿出钱来，就以为他懂拍戏，叫你怎么拍就怎么拍。我觉得这是专业的事，如果自己没拍过，不太懂，因为他出钱，就叫你这样那样，我觉得特别难受。我们觉得这个演员合适，又都是同一个价码，可是他用另外一个演员。有时候觉得你付钱给我，是要我的专业意见。我也不是因为喜欢这个演员才想用他，我是觉得他适合。我向你提供我最好的职业服务，你又要自己做。那你干嘛要给钱让我做呢。
新浪娱乐：干脆自己拍就算了。
许鞍华：对。
大制作都要谈很长时间 我觉得烦
新浪娱乐：昨天韩国的记者也问您，有没有想过跟韩国这边合作拍片，或者是找韩国的演员等等。我们也很好奇，以您的知名度和分量，确实很多人会把野心放得更大一点，可是您就一直很安于自己的一条轨迹。
许鞍华：我其实没关系。我就是很喜欢拍戏，我不喜欢老跟人家谈生意。如果是一个很大的制作，谈的时间很长，拍的时间就少，比如整个过程你得磨合，我都不太善于驾驭那么大的东西，我觉得烦。所以，如果能给我拍戏，我觉得我懂得的就去拍。要不然我要听好多人的意见，又要一个一个慢慢谈，我就有点不耐烦。
新浪娱乐：可是张艺谋导演在釜山讲课的时候，他说每一个导演都喜欢投资越大越好啊，在您这儿这个理论不成立，是不是？
许鞍华：钱永远是不够的，看你怎么用这些钱，怎么样才能刚好够，不影响这个制作，然后看起来又物有所值。而不是看到底这个钱有多大，想办法把它花掉，不是这样。
新浪娱乐：看来花钱让您有压力，哈哈。现在几乎成了一个潮流，随便搞一个什么项目，拿人民币来讲都是上亿的投资，您不羡慕这些导演吗？
许鞍华：我不羡慕，我觉得有很多钱非常好，确实有很多东西没有钱是不行的。有时候我们自己的想象力也会因为钱的关系而自动把它删除，想到拍不了就不要想了，想另外一个方式。可是有时候真的是需要一些大场面，我觉得是这样的。
新浪娱乐：你之前和内地合作，拍《玉观音》、《姨妈的后现代生活》，试图走进内地主流观众当中，那两次经历，是不是从商业和口碑来说都不是特别让您满意？
许鞍华：倒不是评价的问题。我在这两个工作里，发现我回去拍一些国内的题材，我确实不占优势。如果拍动作、武打，不讲究文化背景，我又擅长，那可以拍。可是我不擅长那些。如果拍写实、文艺的，我长期不住在国内，连说普通话都很一般，演员讲话的语气我都不懂得讲究，每一个地方有每一个地方的人际关系跟文化，要重新学特别吃力。
新浪娱乐：短期内是不是没有跟内地再合作拍这种主流电影的计划了？
许鞍华：如果合适我当然会拍，因为钱多一点，制作出的效果会好一点。
新浪娱乐：最近电影市场这么好，不乏急于来捞一把钱就走的那种人。这些投资方是不是也比较不会找您这种不够商业的导演？
许鞍华：其实也有几个找过我，但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有戏要开拍了。前两年我都没去影展，因为刚好那个时候我在开工，去不了。
新浪娱乐：现在很多房地产老板、煤老板都想投电影，你为何不趁此机会拍些以前没机会拍的作品，哪怕练练手，过过瘾也好呢。没有这种想法吗？
许鞍华：我跑不动呀。(大笑)我只是想拍戏而已，拍摄过生活而已，我也不想发财，不用拼老命去竞争这种东西了。
新浪娱乐：市场很保守的时候，有限的投资不会给您拿来，让您去尝试一些比较冒险的东西，比如先锋的，或者纯兴趣的东西，现在说不定有这种可能性了。
许鞍华：如果这个行业越来越好，以后机会多着呢。
新浪娱乐：您觉得最近几年香港电影复苏了吗？
许鞍华：最近好几个电影都特别卖座，有好的口碑，像《志明与春娇》。有好几个，都特别好。
新浪娱乐：您得奖已经得太多了，又不想发大财，那您在电影上还会对自己提什么期望呢？
许鞍华：希望拍好一点吧。
新浪娱乐：好的标准是什么？
许鞍华：现在我的很多戏都稍微粗糙了一点，希望处理细一点，技术上再好一点，各方面都完整一点。
我不喜欢商业片 因为它过于理所当然
新浪娱乐：好多导演觉得自己能拍好文艺片，就一定能拍让老百姓都进戏院掏钱来看的、赚钱的片子，您会有这种自信吗？
许鞍华：我不知道。我其实不喜欢商业片，一个原因是它过于理所当然，你会过早知道他下一步是什么。尤其好多好莱坞的制作，是很好，可是你知道它一定是怎样，因为它是根据一个公式被制造出来的，那种公式化的东西我越来越受不了。我感觉可能我也很难回头。我觉得戏是应该拍给大家看的，我也觉得投资的钱应该回收。所以我那么努力地拍戏做宣传，就是希望不要赔。要赔多几部，我们就没戏拍了。
新浪娱乐：您好像说过，上了年纪之后，不太愿意拍爱情电影了，这是真的吗？
许鞍华：是的，其实以前也不是特别喜欢拍爱情故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新浪娱乐：那这部电影里吴君如和周慧敏之间算不算爱情故事呢？
许鞍华：算爱情故事。不过我自己觉得这个戏其实对我来讲是有点抽象的，我不是主要讲她们的感情，我主要是说她们这段关系的成立跟不成立，她们面对问题怎么去解决，尝试新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一个状况，如果是这样会怎么样。有时是反问自己，反问这些角色。
新浪娱乐：这部片子除了在香港放映之外，在其它地区比较成规模进院线地放映了吗？
许鞍华：应该很快就会在台湾放。其它地方还在商讨的过程。
新浪娱乐：您的电影在内地公映的少之又少，现在网络发达了，大家才能看到多一些。
许鞍华：好一点吧。
新浪娱乐：可是作为导演，您是不是也觉得在大银幕上放出来的才是真正的电影作品？
许鞍华：那倒没有，我觉得是看那个戏的氛围。如果是像《唐山大地震》这样的戏，要看大银幕，因为有很多特技画面。如果是讲人物的故事，不是一定需要在大银幕放也有很好的效果。
新浪娱乐：这个片子我觉得很好看，但好像很多电影节喜欢比较闷那种电影。您现在还在意它是不是入围一些奖项吗？
许鞍华：我不是很介意。入围奖项这些我都看成是非常实际的，比如它得一个奖，它卖座就会高些。如果我得一个奖，我以后拍戏的机会就会多一点。是这个意思。而不是拿了奖就是永恒的成就。现在赢票房那么艰难，市场那么小，这个戏如果去拿一个奖，有时候投资方会觉得是一种补偿。我是这样看的。我不是为了拿奖，我是为了拍戏，我不觉得拍戏特别崇高，可是我觉得拿一个铜的摆设，其实没什么用的。
新浪娱乐：我觉得您非常地体谅投资人的处境，包括后期发行，市场好不好做。可是很多年轻人就对自己的才华很自负，不太在乎这些。
许鞍华：我顾虑这些是因为他们要宣传啊。没有老板，我们哪能拍戏。慢慢他们就知道，其实导演和老板是唇齿相依，大家都是一伙的。
新浪娱乐：谢谢许导。范晨/文 王黎/图 郝斌/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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