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摩根-弗里曼男二号的终身成就

　　在好莱坞有“完美绅士”之称的老戏骨这两年晚节不保，一度绯闻缠身，但今年，74岁的他终于迎来了丰收季

　　本刊记者  达摩

　　一个人演一部好戏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只演好戏，不演烂戏；多演配角，少演主角，把有限的人生，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演配角中去，这才是最难的。

　　这时候，他在观众心目中，已经升格为主角了——摩根•弗里曼就是人民群众心里的金牌男二号。上个星期，金球奖主办方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慷慨地把第69届金球奖终身成就奖授予了这位有“美国瑰宝”之称的黑人老爷爷，而在此之前的6月，弗里曼已经将美国电影学院第39届终身成就奖收入囊中。“摩根•弗里曼是美国电影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形象之一，他所演的很多影片都是票房口碑双收的佳作，他个人位列‘参演影片票房总收入最高的演员’第10位。”金球奖的评委们如此评价这位浑身是戏的演员。

　　美国空军里的技术工人

　　摩根•弗里曼从来都不帅，但他有一种颇有味道的睿智表情，而且有让人过耳不忘的特殊声线。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他似乎一出道就是老头子。

　　老头子也年轻过。早在8岁时，摩根已经站上了舞台，而且演的是主角！小学的戏剧表演给了他信心，4年后，他赢得了州际戏剧竞赛的奖项，并在高中演起了广播剧。这种天分并非得自遗传，他的老爹是田纳西州孟菲斯的一个剃头师傅，母亲则是护士助理兼清洁工。弗里曼是家中的第4个孩子，也是老幺，却并未因此格外受宠。他的少年时代，多数是这个大家庭迫于生计频繁搬家的记忆。这样的家庭生活，看上去似乎与表演艺术无缘，却成了他日后表演中那股子市井智慧的来源。

　　高中毕业，弗里曼令人吃惊地拒绝了杰克逊州立大学的戏剧奖学金。他从了军，成为美国空军的一名技工。直到4年后退伍，他才在洛杉矶社区大学重拾戏剧。

　　很少有人记得弗里曼年轻时的模样，更少人知道他其实能歌善舞。1964年，他是纽约世界博览会的舞者，而且是旧金山歌剧音乐团体的成员。他最青春的好日子，是在百老汇的音乐剧的舞台上度过的。

　　50岁的电影新人

　　后来看弗里曼参演的《肖申克的救赎》、《七宗罪》、《百万美元宝贝》的观众，早已经不是当年观看黑人歌舞剧《我爱红娘》的那一拨。那时候，摩根•弗里曼从音乐剧演到现代剧，再从现代剧演到莎士比亚经典剧目，多样化的舞台表演为他后来的电影生涯打下了基础。1971年，摩根•弗里曼转战电视圈，在美国公共电视的一个儿童英语教学节目中扮演“好好读”先生，这时，他的面目已经是一个忠厚睿智的长者了。在此期间，他还出演了自己的首部电影《谁说我不能驾驭彩虹》。

　　“现在，如果你说我很棒，那我非常爱听，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还将走多远。作为一个老人，我要告诉年轻人，如果你认为自己有多棒，其实你什么都不是。”弗里曼的年轻时代是在对自己的怀疑中度过的，他从来不敢认为自己很棒，《谁说我不能驾驭彩虹》之后的16年里，他在各种没有内涵的小角色中切换，直到50岁。

　　1987年，弗里曼在《浪迹街头》中扮演一个黑社会恶棍，精湛的演技使他获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和金球奖两项提名，这一成功使弗里曼彻底地把精力从戏剧转到电影上来。退休？不！他只是个刚刚出道的新人。

　　几个老人一台戏

　　这个年届半百的影坛新人又老又黑又不帅，两腮甚至已经出现了老人斑。这个年龄意味着他在很多电影里已经不可能是男一号，留给他的往往是那些正直质朴、忠诚智慧的配角，这跟摩根的外形性格是吻合的，跟他多年沉寂的人生阅历也是匹配的。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连串颇有发挥空间的好角色和好电影。

　　1989年《为黛茜小姐开车》是弗里曼的又一个里程碑。这次他是主角，戏份跟女一号对半开。这个忠厚诚实、善良勇敢的老司机形象为他赢得了金球奖和全美影评奖，并第二次获得奥斯卡提名。

　　《为戴茜小姐开车》也是一部跟摩根处境相似的剧作，它本是一位52岁(跟摩根同龄)的美国剧作家兼戏剧教师的处女作，作品问世后反应冷淡。导演将它搬上百老汇舞台后，这部情节人物和矛盾冲突都极度简单的电影竟然为它的改编编剧阿尔弗雷德•尤里赢得了普利策奖，这部戏在美国引起了广泛的共鸣与感动，改编成电影后，更一举夺得1990年第62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化妆4个奖项。

　　请不要叫我黑人

　　《为戴茜小姐开车》透过一个老年寡妇与忠实黑人之间的主仆关系，再现了美国南部25年来种族关系转变的时代特点，是一部讲述小人物的“小”电影。电影从头到尾都没有轰轰烈烈的戏剧冲突和夸张场面，全靠两个老演员细致丰满的表演，撑起了80分钟平静而感人的故事。脾气古怪的戴茜小姐为了赶路不允许黑人司机霍克停车小便，霍克先是忍了一会，然后把车子停下，说，“听着，问我是否可以上厕所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但我已经快七十岁了，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必须方便。”这是忠诚的霍克第一次正面反抗戴茜，摩根将这一刻演绎得充满尊严。

　　作为黑人演员，在面对种族问题时，一向以和善著称的弗里曼往往表现出强硬而不容侵犯的态度，他公开反对庆祝“黑人历史月”，拒绝参加任何相关的活动。“我不需要黑人历史月，黑人历史就是美国历史。”弗里曼认为，终止种族主义的惟一途径就是停止谈论它，“为什么没有‘白人历史月’？”他在麦克•华莱士的《60分钟》访谈中说，“我将停止称呼你为白人，并且要求你不再称我为黑人。”

　　正是这种姿态和独特的风度，让他被《成事在人》的导演早早地锁定为扮演黑人领袖纳尔逊•曼德拉的不二人选。

　　生活不会向你许诺奥斯卡

　　有意思的是，他也是好莱坞第一个饰演美国黑人总统的演员。早在涉足演艺圈之前，就有人警告过他，“你是一个黑人演员，永远只能充当二流角色，甚至只能在电影里跑跑龙套。”他置之一笑，“我演电影是因为我爱电影，能在好的电影里尽情表演，于愿已足。我不会试图去争夺奥斯卡奖最佳男主角或者最佳男配角。”

　　上个世纪90年代，摩根•弗里曼出演了一系列叫好又叫座的巨片，他出神入化的表演得到了观众的一致认可：《光荣》一片中与丹泽尔•华盛顿配戏、由掘墓人成为军官的曹林(弗里曼认为这是他扮演的最重要的也是最成功的角色之一)；《罗宾汉》中的摩尔人武士；《不可饶恕》中的西部老枪手；《七宗罪》里的老侦探；《肖申克的救赎》里光芒不输主角的老囚犯瑞德……其中，《肖申克》一片让他第3次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提名。数度提名之后，2005年，摩根•弗里曼凭借《百万美元宝贝》中退休拳击教练斯凯普这一角色，终于捧到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小金人。

　　“我的演艺生涯从30岁开始，至今一直在不断积累。表演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从中你能体会到很多东西。生活不会向你许诺什么，尤其不会向你许诺成功。但是它会给你挣扎、痛苦和煎熬的过程。我的幸运在于，在此之后，我获得了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