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巍

　　好莱坞老牌制片人葆拉·瓦格纳(PaulaWagner)。作为监制，日前出席了中美合拍新片《飞虎月亮花》的新闻发布会。

　　作为好莱坞少有的资深女性经理人、制片人，葆拉·瓦格纳入行已超过40年，其最初身份是演员，之后在CAA任经纪人长达15年，代理的明星、导演包括汤姆·克鲁斯、西恩·潘和奥利佛·斯通等一线大牌。1993年，瓦格纳和克鲁斯联手发起了克鲁斯／瓦格纳制片公司(Cruise/WagnerProductions)，并以此为实体制作了《碟中谍》系列、《小岛惊魂》、《最后的武士》、斯皮尔伯格的《世界大战》等一系列卖座片，全球票房累计超过30亿美元。

　　《飞虎月亮花》是近期较受关注的合拍项目之一，影片在中国内地的制片方是大盛国际。这部以二战时期飞虎队为背景的史诗爱情片改编自高德敏所著的同名纪实小说。大盛国际总裁安晓芬2010年即开始运作该项目，而瓦格纳和她旗下的ChestnutRidgeProductions正式加入则是在半年之前。此次来华，瓦格纳带来了其为影片挑选的编剧娜奥米·芳娜(NaomiFoner)，后者曾凭西德尼·吕美特执导的《一事无成》(RunningonEmpty)获得金球奖最佳原创剧本奖和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提名。

　　瓦格纳在下榻酒店接受了记者专访，她表示，自己对中国并不陌生，“我现在已经习惯在中国餐馆用筷子吃饭了”。此次并非这位好莱坞资深制片人与中国电影界的首次接触——2005年其监制的《碟中谍3》曾在上海及周边进行了部分拍摄，“我们应该是最早一批来中国拍摄的美国主流大片。”

　　此次瓦格纳来华的行程为期一周，除了北京，她还专门去到了云南看景，采访时，她也向记者展示了从当地搜集来的一大堆关于飞虎队和二战历史的相关书籍，“这个故事主要就发生在昆明和大理附近，我们希望能在故事实际发生地拍摄这部电影”。瓦格纳表示，目前影片的融资已基本完成，项目已正式开始前期筹备，“编剧在调研结束后将开始写作剧本”。接下来影片会进一步敲定表演和制作班底，“会由中美两边的明星共同主演”，导演则“可能来自美国或英国”。

　　瓦格纳表示，不同于很多以好莱坞传统模式运作的项目，《飞虎月亮花》将推进得更为迅速，影片预计在今年开机，“2015年内上映”。在她看来，当前的中美合拍是一个崭新的领域，需要的是直接的探索和尝试，而好莱坞既有的那种耗时耗力的制片方式已不合时宜，“我觉得电影是拍出来的，所以justdoit。”瓦格纳希望《飞虎月亮花》能成为未来中美合拍的新范本。

　　对话葆拉·瓦格纳：好莱坞需要改变

　　《综艺》：《飞虎月亮花》这个项目最吸引你的一点是什么？

　　瓦格纳：是故事本身。故事充满了史诗背景和英雄主义。我对二战史一直很感兴趣。我父亲就参加过二战，他曾是一位领航员，还被德军俘虏过，我自己是听着二战故事长大的。当CAA把《飞虎月亮花》介绍给我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被迷住了。传统的战争电影大多是讲述男人的英雄主义，但这个故事从女性视角出发，是一个浪漫故事，具有更多亲密的个人色彩。其实战争本就不只是男人的事，女人同样做出了大量的牺牲。这部电影的主人公就是这样，她是一位中国的战地女护士。

　　与此同时，故事中的女性也很自由大方，这也是我喜欢《飞虎月亮花》的原因之一。历史上很多成功的电影都以历史事件为背景，爱情故事为前景，这或许是因为伟大的爱情故事本身即需要克服某些巨大的障碍，相爱的人需要冲破文化、社会、道德等方面的重重束缚才能在一起。

　　《综艺》：这部电影更多是一部爱情片而非一部史诗战争片？

　　瓦格纳：对，首先是一部爱情片，当然其中也有很强烈的史诗元素。因为题材是关于飞虎队的，自然会有一些激烈的空战场景。

　　《综艺》：故事感觉有点像海明威的小说《永别了，武器》。

　　瓦格纳：世界上没有太新鲜的故事，关键看怎么重新讲述和演绎。

　　《综艺》：作为制片人，除了故事之外，是否还有目前中美合拍的新机会在吸引着你？

　　瓦格纳：是的，两方面的因素都有。电影现在已经非常国际化了，在美国，电影七成的利润来自海外。目前中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银幕数每天都还在不断增长。我一直认为电影业应积极拥抱未来，而现在，中国就是未来。2005年拍摄《碟中谍3》的时候我就来过中国，之后我一直在寻找机会来这里再拍一部电影。中国有很多优秀的故事、人才和外景资源。《飞虎月亮花》是一部真正的合拍片，我们从前期开始就在一起策划这个项目了，我会从头跟到尾，直到影片最终上映。

　　《综艺》：当初《碟中谍3》选择来华拍摄的主要考虑是什么？

　　瓦格纳：我和汤姆·克鲁斯从一开始策划这套系列的时候，目标就是要做出具有全球视野，拥有各类国际元素的电影。1995年的第一部《碟中谍》是在英国和捷克拍摄的，在之后的每一部电影中，我们都希望能展示一个具有鲜明文化特色的城市。上海的城市天际线非常未来主义，视觉上很有趣，我们从中能够看到中国的过去和现在。此外，这些元素能够和我们的故事有机融合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很不错，整个拍摄过程非常顺利和愉快。

　　《综艺》：虽然时间只过去了不到十年，但这些年中国电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瓦格纳：确实如你所说。就国际范围而言，这几年最重要的事件就是中国电影市场的崛起。中国有大量的观众，有巨大的潜力。中国电影现在在积极地对外学习，这一点我很佩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行业中的先锋(Pioneer)——在涉足制片之前，我是好莱坞少数的几个女性经纪人之一。成为制片人之后，我在十个国家拍过电影。要做到国际化，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比如当地的政策，相关的财务措施和优惠，也要了解当地的电影产业和人才情况，此外还有那里的文化……这些都需要融入电影制作之中。《飞虎月亮花》将有一个中外混合的班底，从中我们能相互学习，比如我就很佩服我的搭档安晓芬女士，我觉得自己能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综艺》：中美合拍，明星是否是最核心的元素之一？

　　瓦格纳：我觉得是，但前提是真正适合角色。明星的知名度与号召力当然是市场需要的，但要真正发挥出其品牌和号召力，实际的表演质量更重要。

　　《综艺》：汤姆·克鲁斯好像也曾经筹备过一个关于飞虎队的项目？

　　瓦格纳：是的，但不是同一类项目。其实我之前也做过一个类似题材的剧本，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拍成。

　　《综艺》：是因为二战题材在北美很难卖吗？

　　瓦格纳：没成功拍摄完成的影片应该都比较难卖，与题材无关。二战题材，斯皮尔伯格的《拯救大兵瑞恩》就非常成功。美国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电影了，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有些元素是能超越时代的。对我来说，这部电影还是一个以二战为背景的爱情故事，现在的年轻观众对此应该会感兴趣。影片讲述中美两国的战斗情谊，我们想同时从中、美两边的视角开发这个故事，并集合各自的资源，这才是合拍片。

　　《综艺》：影片仍会采用英语对白？

　　瓦格纳：主要的对白是英语，因为女主角会讲英语，这也是她被美军基地请来当护士的主要原因。我想影片中也会有一些中文的对白，具体的我们还会进一步研究。当前中美合拍是一个新领域，很多事都需要探索。

　　《综艺》：说到最近的中美合拍，不少项目似乎并非是从创作层面出发的，更多还是从市场角度考虑的，对此你怎么看？

　　瓦格纳：这是当前一个有争议的话题，我不能评论别人的项目，很多情况也不了解。不过我认为现在确实需要考虑一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中美合拍？在我看来，关键是到底想做什么？我自己想做的是创意和创新，这是首要的，也是核心。

　　《综艺》：目前中美合拍的主要障碍还是缺少合适的故事？

　　瓦格纳：合拍最重要的就是故事，因为电影就是故事。作为制片人，我最看重的也是故事。首先要找到一个适合的故事，能够打动你并让你深信不疑，之后才是寻找合适的演员和班底。制片人既是艺术家又是生意人，必须要兼具宏观视野和局部细节的处理能力。现在的电影里有很多生意的成分，我自己也是其中一部分，但我还是觉得：电影需要真实与真诚，观众需要从中感觉到些真的东西，这跟题材和类型无关。中国有很多好故事，无论是历史的还是当代的。

　　《综艺》：中国确实有很多好故事，但中国电影在国际范围的传播却一直很有限。

　　瓦格纳：每个国家都有自身独特的文化。对好莱坞来说，拍电影时都希望站在一个全球视角上，但美国也有很多面向本地文化的电影，这些影片同样很难被国际市场接受。中国有很多好故事，其中不少是能引起国际观众注意的，但要拍一部真正国际化的电影，必须按照国际化的方式来做。

　　一部电影要想在某一地区取得成功，其实并不一定非得具有当地的文化元素，最需要的还是国际视野。例如在中国取得成功的美国电影中一定有中国观众喜欢的东西，但不一定非得有中国本地元素。之前确实有一些具有中国元素的美国电影在这里大卖，但是最终吸引本地观众的是这些元素还是影片本身？《阿凡达》《泰坦尼克》这些没有中国元素的电影一样在这里大受欢迎。在国际范围成功的电影，关键还是在于影片本身的国际化。我们做《碟中谍3》时决定来中国取景完全是从创作角度出发的，并非出于本地市场的考虑。当然这里说的是合拍，《钢铁侠》这样的科幻类电影是另一回事，这类片子的核心魅力还是视觉效果。中国有很多故事，比如神话传说，未来同样能以此种视觉化的路线推向国际。

　　《综艺》：但对合拍片的政策性界定，决定了当前的合拍运作必须考虑中国元素。

　　瓦格纳：这对《飞虎月亮花》来说不成问题。这部影片在很大意义上更多还是中国电影，只是我们希望能做出国际视野。我们的目标是吸引全球各地的观众。分析“中国观众喜欢什么”“美国观众喜欢什么”其实没什么意义，电影终归是拍出来的，不是分析出来的。

　　《综艺》：但在当前很多中国电影人看来，好莱坞最有价值的正是这些“分析”。

　　瓦格纳：确实，我们在好莱坞拍电影之前会分析几乎所有的东西，但我个人觉得，有时候这种广泛分析有过度的趋势，可能会导致创作层面的僵化。好莱坞的传统模式中，花在项目酝酿和发展中的时间太长了，我觉得这是好莱坞目前的一个主要问题，其实很多是没有必要的。看看这些年的美剧就知道，美国影视业近几年一些最优秀的作品都来自美剧，比如《绝命毒师》《广告狂人》，这些项目都推进得很快。据我所知一些美剧甚至只用了3周就完成了剧本，而且品质很高。相比之下，好莱坞传统模式的运作流程中各环节都有太多人介入，进行了太多的过度思考和过度分析，最终使得大量的项目中途夭折了。

　　《综艺》：你认为传统的好莱坞模式需要改变？

　　瓦格纳：是的，好莱坞拍出过很多优秀电影，拥有大量的人才，大制片厂的体系也有悠久历史，但传统的模式确实有问题，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实际上，好莱坞正在快速改变当中。这次的《飞虎月亮花》是一个新尝试，我们更多还是接近独立制作的模式。

　　《综艺》：你刚刚提到了美剧，你自己除了电影之外也制作舞台剧，你觉得目前中美传媒娱乐产业在电影以外的其他领域也有合拍的可能吗？

　　瓦格纳：绝对有。我也是百老汇的制片人，最近正在制作《漂亮女人》(PrettyWoman)的音乐剧版，和原版电影的导演GarryMarshall和编剧J.F.Lawton合作。我觉得中美在剧场领域也可以合作，当然项目要符合中国国情。据我所知，音乐剧在中国内地很受欢迎。此外，电视领域的合拍也是可能的。其实美国娱乐产业最大的优势还是品牌和创作资源，中美合拍对双方都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