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皮克斯华裔女导演：《包宝宝》展现华人人生

《包宝宝》

　　新浪娱乐讯 在皮克斯最新动画长片《超人总动员2》放映之前，观众们还能看到一个贴片短片《包宝宝》，这是时隔十多年后，再次有皮克斯短片在国内公映。

　　故事聚焦一个热爱做包子的华人妇女，有一天她的包子活了过来，成为了她的“包儿子”。她对包儿子细心呵护，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儿子不可能永远是宝宝，也有长大叛逆要离巢的一天……

　　这个以华人为主角的短片出自加拿大华裔女导演石之予（Domee Shi）之手。她在2013年与朋友合作了一个小小的漫画博客，发布一些关于食物、脑洞大开的动态漫画。在参与制作了皮克斯的《头脑特工队》后，她想做自己的动画，于是在2015年，《包宝宝》排上了皮克斯短片计划的日程。

石之予和母亲

　　起初她担心《包宝宝》的创意会太怪、有太浓重的文化背景，而这正是皮克斯看上它的原因。在推出了以印度裔移民为背景的短片《桑杰的超级战队》、以墨西哥文化为核心的《寻梦环游记》后，皮克斯希望更多地让不同背景的人，讲述不一样的故事。

　　短片的背景设定在多伦多的唐人街，石之予与同样是北美华人的艺术指导Rona Liu一起，多次在唐人街调研取材。大到背景中的多伦多国家电视塔、唐人街菜市场的标牌，小到点心店墙上的财神挂历、家里厨房的酱油辣椒酱、碗碟的花纹样式，都非常贴近真实生活。

　　除了细节的生动，这个8分钟的短片相信会让很多观众有共鸣。父母对孩子的过度保护、家人之间更多通过食物而不是话语来联系感情、“空巢家长”的心态，是导演，也是很多中国观众共有的体验。

　　《包宝宝》糅合了石之予的个人经历和喜欢的东西：（可爱的）食物、作为独生女在妈妈身边成长的经历、多伦多的唐人街文化、北美的华人群体。而故事的内核：母亲对孩子过分的保护、不情愿又不得不放手的心态，则是她妈妈的写照。“我希望把你放回肚子里，这样就能时时刻刻知道你在哪了。”妈妈的一句话，转化为短片中一个有点暗黑、让人大吃一惊的场景。

　　在《包宝宝》上映之际，我们越洋连线了导演石之予，听她讲述短片的灵感来源、带妈妈去皮克斯上“包子课”的经历，对食物、父母之爱的看法。

　　对话石之予

　　新浪娱乐：我看过你在网上发的有关食物的动态漫画，你一直都喜欢用食物来讲故事吗？

　　石之予：是的，那是早年我做的一些小动画。通过这些小故事，我决定做一个关于食物有了生命的故事，慢慢地就有了《包宝宝》。

　　新浪娱乐：为什么要用包子作为主要形象，而不是别的食物？

　　石之予：我觉得蒸包子很可爱，相比别的食物，比如水饺，更适合画上五官、四肢，作为一个角色呈现。它圆圆的、白白的、软软的，非常萌，让人一看到就有想吃的欲望。

　　新浪娱乐：我发现片尾字幕有一栏是“文化顾问”，那是你的妈妈吗？

　　石之予：是的，那是我妈妈。因为电影的灵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我和妈妈的关系。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我妈妈从小对待我，就像片中的母亲对待包宝宝那样，总是很保护我，不会离得太远。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包饺子、做包子。我外公是北方人，我妈从小跟着她奶奶学做了各种面食。我把我妈带去了皮克斯，让她给制作团队上了几堂包子课，因为大家需要仔细观察做包子的手法。短片刚开始的几个画面就是重现了我妈揉面、包包子馅的动作。

　　新浪娱乐：你说这个故事反映了你和你妈妈的关系，那为什么主角是一个男孩，讲的是母子关系，而不是母女关系呢？

　　石之予：最初构思的时候，我脑海中的画面就是一个中国妈妈抱着小小的包子，那个包子是个小男孩。这个印象一直延续下来，我也没有再改动。这个故事的灵感确实来源于我和我的妈妈，但我不想完全反映我个人，而是把我的生活和艺术区分开来。我觉得作为一个导演，这样有更多的创作空间，能有更多有趣的呈现。比如包儿子会跟小伙伴一起踢球，长大了会长胡子、交女朋友等等，这些都很有意思。

　　新浪娱乐：对照起来看，《包宝宝》和《超人总动员2》反映出来的家庭很不一样，比如两个父亲角色，《超人总动员2》中的父亲在带孩子，而《包宝宝》中的父亲几乎是缺席的……这也是来自你个人的经历吗？

　　石之予：嗯……其实不大是这样。我更想把关注点放在那个过度保护的母亲，以及她的包儿子身上。如果给父亲的角色更多的描写，我觉得会让故事变得过于复杂，现在这样会简单一些、有趣一些。比如开头他在饭桌前看电视，不太管别的事，这是很多父亲的日常。而最后他把成年的儿子推进母亲的房间，就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家人的感情。很多爸爸就是这样，也许不太会用语言表达，习惯于把什么东西都放在心里，但时机对了，你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爱。

　　另外，整个包儿子的故事都是妈妈的想象，是她个人的体验。所以爸爸也无法看到包儿子，也无法经历这一切。

　　新浪娱乐：尽管电影本身没有台词，但我发现，故事里的一家人并不善于用语言来沟通感情，而是通过食物。你是否认为，这是一种非常“中国”的表达感情的方式呢？

　　石之予：是的，这也确实是我不在片中加入台词的原因之一，很多中国人是用行动、而不是语言来表达他们的爱。不用台词还有别的原因，我希望这是一个“视觉”的故事，人物通过表情、动作来表达情感。而且也希望这个短片能尽可能地国际化，不让语言成为障碍。没有对白，世界各地的人就能比较平等地去观看、去欣赏这个故事。

　　新浪娱乐：片中的妈妈一口吃下包儿子，有一点让人毛骨悚然。不过后面有一个光明的结局。我很好奇你有想过别的结局吗，也许是更加暗黑一些的结局？

　　石之予：啊……哈哈，并没有，我不想给观众留下阴影。妈妈吃下包子的那一刻，我希望能让观众感到震惊，然后发现这一切其实是一个隐喻、一种想象，反映了母亲对儿子离开家庭、自己成家从抗拒到接受的过程。我一直都打算给故事一个大团圆结局，只不过揭开真相的方式一直在变。这也是我花了好几年去琢磨的东西。

　　新浪娱乐：整个短片制作团队有多少人？与非亚洲背景的团队成员合作会有什么文化上的困难吗？

　　石之予：总共有超过100个工作人员，但因为短片的制作流程跟长片动画不一样，有些人会来工作2-3周，然后接着去参与别的短片制作。一般来说同时期会有30到40人一起工作，跟皮克斯的团队一起工作非常荣幸，他们都有很强的创作能力。

　　我和艺术指导Rona Liu一起给非亚裔的同事们介绍，为什么要这样设计角色、种种道具和场景的来源，这个过程挺有意思的。她是美国华人，所以我们俩一起教别的同事，比如华人家里的装饰是什么样的、他们吃什么……我们还带大家出去吃中餐。大家对新鲜的文化背景很感兴趣，就像皮克斯之前做《寻梦环游记》那样，将世界上不同的文化呈现在银幕上。

　　新浪娱乐：我得知你是皮克斯第一个执导短片的女导演，皮克斯一向有着“男孩俱乐部”的名声，加上最近的#me too运动，你觉得《包宝宝》的面世意味着什么？

　　石之予：能成为皮克斯的第一个短片女导演，我感到很荣幸。皮克斯给了我很多的支持和帮助，工作室也很乐意接受不同角度、不同背景的故事。现在的动画界明显是有变化的，比如动画专业原来大多数都是男生，如今在一些美国的动画学院，女生的比例占到75%，只有25%的男生。自然而然地，越来越多的女性进入动画行业，其中网络的功劳也很大。总而言之，我对未来非常乐观。

　　（小万/文）

(责编：加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