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东平遥对谈贾樟柯：电影意义在于更深的思考

　　新浪娱乐讯 10月15日，韩国著名导演李沧东带着他的最新作品《燃烧》来到了第二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这是《燃烧》在内地的首次公开放映，映后，主办方还安排了一个小时的李沧东大师班，影展创始人贾樟柯[微博]任主持人。

　　作为当下世界影坛的两位大师，李沧东和贾樟柯曾在国际电影节有过多次交集。最近一次是今年五月的戛纳电影节，两人分别以《燃烧》、《江湖儿女》入围主竞赛。虽然互相仰慕，私下也有交流，但两人从未公开对谈过，这次平遥对谈是两人首次公开交流。

　　也因为此，活动吸引了不少影迷。放映开始前两个小时，就有影迷开始排队，最终可容纳500多人的小城之春影厅满满当当。映后交流时，李沧东一出场就感谢观众，他说自己的影片很长，且不像一般的电影那样有趣，加上影厅很大，能看到这么多观众自己非常意外。

　　《燃烧》改编自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仓房》，李沧东分享了小说改编电影时的调整和所做的思考。他说，小说主要围绕一个个小的谜团展开，第一是到底有没有烧仓库，第二是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消失：“解答谜团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希望把电影中的疑问延伸到对生活的思考中去，究竟什么是生活，我们看到的东西是否就是真实存在的，生活中的困难到底是什么？”李沧东希望，通过这些引发观众对于生活本质的思考。

　　李沧东善于和演员沟通交流，在他的镜头下，演员常常能给出脱胎换骨般的表演。《密阳》将全度妍送上戛纳影后的宝座，《燃烧》中的女主角全钟瑞虽然是全新人，但其表演亦受到了很多称赞。贾樟柯透露妻子赵涛[微博]就是李沧东的粉丝，很好奇李沧东是如何指导演员的。问及这个问题，李沧东透露在片场经常和演员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要表演，而是希望他们能借由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出发。问及对年轻一代电影人的建议，李沧东说，年轻导演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沟通方式，督促他们一定保持初心。

　　谈《燃烧》：与其说是解决问题，不如说是提出问题

　　《燃烧》是李沧东自《诗》之后暌违八年的回归之作。李沧东说，自己八年来并没有闲着，一直在做相关的准备工作。贾樟柯也回忆，几年前在哈萨克斯坦见到李沧东时，曾问他创作近况，他当时说准备的剧本都和愤怒有关。

　　“愤怒”无疑是《燃烧》的内核。说到愤怒，李沧东说，不管世界上哪一个国家，哪一种文化，他发现人们都处在一种愤怒的状态。而之所以选择改编村上春树的《烧仓房》，李沧东坦言最初是因为日本方面的推荐，“初看可能和愤怒无关，但是在深入研究后，我发现村上春树的小说和愤怒有某种内在的关联。”

　　《燃烧》讲的是当下年轻人的困境。李沧东强调，这种年轻人的困境国家与国家之间又有所区别。比如说，他认为中国和韩国的年轻人所遭遇的困境就有不同，“中国正在经历飞速发展的阶段，而如今韩国年轻人毕业后很难就业，生活成本大幅上升，生活没有希望。”说完，李沧东举了片中史蒂文·元扮演的Ben为例，“他是一个神秘富二代，他其实知道社会有问题，只是他不知道问题是什么，这才导致他的愤怒更加强烈，只能把愤怒掩藏起来。”

　　《燃烧》是一个悬疑片，但是，它又和传统的悬疑片有所不同。李沧东也曾在采访中提及这种不同，因为它并没有在结尾如观众预期那样解开谜题。比如说，那只猫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那口井又是不是真的？甚至于结尾的杀人段落出现在男主写作的镜头之后，这是否暗示一切只是男主在创作小说？问及这个问题，李沧东说他也无法给出一个答案。他说，《燃烧》并不是要在最后告诉你答案，而是在观察角色在解决疑团的过程中，带领观众去思考，什么是故事、什么是电影这些更深的问题。

　　李沧东在成为导演之前是一名作家。问及作家和导演的区别，李沧东说，当作家更多的是表达个人的想法，拍电影就是要和更广的观众交流。李沧东透露，在当导演之初，他还借鉴了韩国传统的电影拍摄手法，“对导演来说，如何和更广的观众进行有效的交流是我一直思考的一个问题。”他强调，《燃烧》中的所谓疑问并非是要故意疏远观众，而是希望能和观众达成更深层次的交流。

　　政治与宗教：我不反对宗教，希望能引发观众对政治的思考

　　李沧东的很多电影都涉及到宗教，从《薄荷糖》到《密阳》，再到最近的《燃烧》。很多观众可能会借由电影认为导演对于宗教持否定态度。李沧东并不认同这种说法。

　　他说，“我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痛苦，有的痛苦是没有办法在生活中得到排解的，在这种情况下，宗教也许就会成为我们唯一的寄托。我不确定人类可以通过宗教获得幸福，但在一定程度上，宗教确实能给我们很多的安慰。”不过，李沧东也坦言，过度信仰宗教也会产生很多问题，历史上的很多战争就是例子。

　　李沧东最后说，与其说自己关注宗教，不如说自己更加关注信仰宗教的人，好奇他们为什么会信仰宗教，宗教给予他们怎样的影响，以及宗教和人之间的关系。

　　作为现实主义大师，政治性也是分析李沧东电影的一个维度。有观众问到女主在夕阳下跳舞的那场戏，好奇韩国国旗是否有更深的含义，包括镜头从西到北，是否有政治意味蕴含其中，以及片中特朗普讲话的电视镜头是否更深的含义？

　　关于其中特朗普电视讲话的镜头，李沧东强调，这个镜头就是为了表明韩国人政治生活的一面。他表示，不光是韩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人们关注政治都是很正常的。李沧东认为，政治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能够引发人的思考，政治上走错一步，对人类影响是深远的，他希望通过电影引发人们对这些问题的思考。

　　至于女主跳舞出现韩国国旗的镜头，李沧东表示，女主跳舞自己要表达的是女性对自由的追求，如果要和国旗联系起来，也算有点关联。但镜头从西到北就完全属于过度解读，李沧东说那就是机位的自然移动，并没有特殊的意义。

　　寄语年轻导演人：找到自己的沟通方式，保持初心

　　在李沧东的镜头下，演员常常能给出脱胎换骨般的表演。《薄荷糖》中的薛景求，《绿洲》中的文素丽，《密阳》中的全度妍，《诗》中的尹静姬，最近的《燃烧》中，刘亚仁[微博]、史蒂文·元、全钟瑞都给出了职业生涯的重要表演。尤其是新人全钟瑞，表现让人难忘。

　　“李导演到底是如何指导演员的？”贾樟柯代妻子赵涛发问。李沧东说，指导演员有一百万种方法。他透露在片场最常和演员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演戏。与其让他们如何去表演人物的性格、情感，不如让他们从自身的理解出发，去感受人物。

　　李沧东说，演员都是有表演欲望的，真正表演时也会受到很多干扰，作为导演要做的就是尽量让他们不要收到这些外界的干扰，更好地去理解人物。不过，李沧东也反省说，其实导演有时候也会陷入到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中，进而影响演员的阐释和发挥。

　　问及对年轻导演、年轻演员的建议？李沧东说，不管是商业片还是文艺片，年轻导演最重要是要找到自己的沟通方式。他希望年轻人一定要坚持自己的初心。另外，李沧东也提到年轻演员的不易。他认为，导演很辛苦，演员也很幸苦，因为年轻演员更多地处于要一种被动接受的角色。不过，他告诫年轻演员，即便角色有限，也一定要演出自己的特色。（安东/文 宫德辉/摄影 陈植/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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