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们仅仅知道艾德-哈里斯(Ed Harris)是好来坞的一位资深演员，他那双犀利的蓝色眼睛曾经给我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也曾让法国名导让-雅克-阿诺德(Jean Jacques Annaud)深为折服。据称，就因为哈里斯的这双眼睛，阿诺德才决定让他在《兵临城下》(Enemy At The Gates)里出演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时期的德国王牌狙击手科尼格少校。已过天命之年的艾德-哈里斯在其多年的职业生涯里出演过许多著名的影片，如《尼克松》、《阿波罗13》、《特鲁曼节目》(The TrumanShow)、《亲亲小妈》(Stepmother)乃至《勇闯夺命岛》(The Rock)，等等，并曾因《阿波罗13》和《特鲁曼节目》两获“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提名。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似乎是中了“配角”的符咒，哈里斯在其几十年的职业饰演里饰演的却多是一些陪衬角色。鲜花与喝彩总是过多地留给了主角，配角的被遗忘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但因为有了《波洛克》(Pollock)一片，要想再忘记艾德-哈里斯，至少是很难！

　　艾德-哈里斯在这部反映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画家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Pollock，1912-1956)的生平的影片里担任主演，饰演波洛克本人，同时他也首次执起导筒，担任了该片的导演。谈及为什么要在毫无导演经验的情况下担任这样一部重要作品的导演时，哈里斯说，“我太了解有关波洛克的一切了，以致于我难以将这部影片交给他人。”

　　哈里斯潜心培育的《波洛克》终于大获成功，不仅赢得了影评家们的交口称誉——《纽约时报》称唯有艾德-哈里斯才最适合表现真正的杰克逊-波洛克，英国《卫报》称《波洛克》是电影史上最为成功的艺术家传记，哈里斯在片中的表演也赢得了“奥斯卡”评委们的首肯，使得他第一次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这在“奥斯卡”电影史上是颇为不寻常的事，因为哈里斯饰演的波洛克虽然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创造者，但他却严重酗酒、生活混乱、自甘堕落与毁灭，应该说是银幕上的一个负面形象，而“奥斯卡”向来都不太青睐负面形象。“奥斯卡”的破例对艾德-哈里斯来说可能是一种安慰，在某种程度上讲，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但最多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了，因为哈里斯自十多年前萌生拍摄《波洛克》的念头以来，他从未有过要用此片证明自己或拿它去争夺“奥斯卡”大奖的念头，他说：“我拍《波洛克》，只因为我不得不拍。”

　　哈里斯有关《波洛克》的宿命早在1986年就开始了。那年，他的父亲送给他一本曾经荣获“普利策”图书奖的波洛克的传记：《杰克逊-波洛克：美国的一代传奇》，作为对当时颇有酗酒嫌疑的哈里斯的一种迂回的警示。让哈里斯那时最受刺激的倒不是这种警告，而是该书封面上的那个人与他本人是何其相象。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哈里斯就动了在银幕上演绎波洛克的故事的念头。为了准确刻画人物，他搜罗并阅读了所有能找到的有关波洛克的文字资料(成型后的影片的故事仍以当年他父亲送给他的那本传记为蓝本)，去画廊和博物馆观摩波洛克的作品，并改变自己的吸烟习惯，只抽波洛克当年嗜好的不带过滤嘴的“骆驼”牌香烟；他还专程去瞻仰画家的故居，并躺在波洛克曾经躺过的床上体会画家纷乱的思绪；为真实表现波洛克死前的形象，哈里斯还曾特意增肥；而最重要的是，为在银幕上再现一位天才画家的真实面貌，哈里斯不惜花费了约十年的时间来学习波洛克的绘画技法。

　　哈里斯曾经观摩过许多其它描写艺术家生平的影片，但令他震惊的是，这些影片从来做不到真实地再现艺术家的创作过程，要么干脆不予表现，要么采取偷梁换柱的手法，使用替身，然后再加以剪辑。哈里斯不想这么做，他说：“如果在银幕上看不到波洛克绘画，那还有什么必要去拍一部关于他的电影？”基于这一信念，哈里斯从1991年便开始学画，1994年又在家里建了一个专门的小画室，学习波洛克特有的“滴画”技法。波洛克是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绘画的开山尊师，他一生虽然短暂，却改变了美国现代艺术的发展轨迹。他曾经多次说过，他与他的作品是不可分割的。在强调绘画的同时，他也特别强调绘画的过程。至今仍存在许多争议的所谓“滴画”就是他的独创。波洛克在绘画时，先在地上铺开画布，然后绕其四周来回走动，将各种颜料投撒在画布上。为掌握波洛克这种特有的绘画技法，哈里斯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他将50年代那部记录有波洛克绘画镜头的纪录片看了无数片，然后再进行似乎是无休止的练习。作为演员，哈里斯在绘画上永远也达不到波洛克的境界，但凭着对有关波洛克的一切的痴迷，再加上近十年的磨炼，哈里斯可以说是掌握了波洛克的神韵。正如在片中饰演一位艺术批评家的演员杰弗里-坦博尔(Jeffrey Tambor)所言：“我觉得他(哈里斯)已经变成了波洛克。”

　　《波洛克》一片从1941年波洛克与女画家李-克瑞斯纳(Lee Krasner)的相遇开始，随后反映的是他们的相爱、结合、争吵以及波洛克的放纵与自我毁灭。波洛克终于因为其天才般的创作与独特的绘画技法而一举成名，但他的生活仍然难以得到控制。或许，波洛克注定就是一个自生自灭的怪才。44岁那年，他终于因为醉酒开车而出车祸，当时与他一同死在现场的还有一位年龄不及他一半的情人。

　　为了《波洛克》，哈里斯将自己多年的积蓄几乎耗尽，甚至预支了他出演其它影片的片酬。对此，他有些自嘲地说：“我是在透支生命。”为了尽快赚钱，哈里斯无法走“演而优则导”的经典路线，只想多接些影片，即使是配角也在所不惜。所以，对《兵临城下》以及今年将陆续公映的《The Prime Gig》和《美国大兵》(Buffalo Soliders)，乃至与罗素-克洛(Russell Crowe)合作的反映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纳什生平的《美丽思想》(A Beautiful Mind)影片，他都不以为意，唯独看重将于明年出品的《岁月》(The Hours)一片，因为在该片里，他将与他崇拜的老牌明星梅丽尔-斯特里普(Meryl Streep)合作。至于已成过去时的《波洛克》，艾德-克里斯已不做多想。那就像是他孕育了多年的一个孩子，生下了它，赋予了它生命，哈里斯的使命也就结束了。(萧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