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网友爆料主演在拍戏期间频繁请假外出，大量镜头由替身完成，由钟汉良、杨颖主演的电视剧《孤芳不自赏》虽然收视不错，但一直陷于“不敬业”的负面口碑中。而此前，亦有“杨洋拍摄《武动乾坤》开工三天每日使用替身”、“小鲜肉借助倒模拍戏”等事闹得沸沸扬扬。替身，这个工种以毁誉参半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一时间电视行业谈“替身”为之色变。

　　新浪娱乐不禁好奇，替身这个词是如何从一个行业正常工种，逐渐失控成令人反感的代名词？抠图拍摄、倒模替身、替身完成主演九成戏份是否真实存在？使用文替到底是不是这个行业普遍的“潜规则”？谁在纵容过度替身的存在？而这一切，该不该由流量小生来背锅？为了弄清这些问题，我们专门去了一趟横店，也偷偷地进入了一些剧组，也看到了一些片场的现状，并和一些替身以及影视行业相关人士聊了聊以寻求答案。

使用替身有等级之分，搭戏对词的90%是副导演

在蜡像揭幕仪式上，杨洋回应《武动》替身风波

　　小浪在到达横店的第三天，以帮工的身份进入了某个正在横店明清宫拍摄，根据某人气IP改编的某古装剧剧组。据一位在横店拍戏的演员透露，坊间流传，在这个剧组里，但凡叫的上名字的鲜肉和花旦，都有一个文替帮忙拍戏。或许是小浪“运气”不好，在这三天中，并没有传闻中的小花旦女主角的戏份。这时，现场统筹告诉我们，女主角还没有正式进组，过两天才会来。

　　剧组的拍摄琐碎而颇费时间，每天出工的时候演员都会收到一张通告表，表上会写着今天拍摄的任务量。但能否按时完成一天的工作受制于多方条件，从早上七点出工到晚上六点收工，可能会碰上天气不好、演员迟到、现场调度出错等等诸多原因，往往一天只能拍两页剧本的戏，碰上台词量大的和导演拍摄节奏太慢的，一天只能拍一页纸的情况也有发生。

　　据小浪在片场打探的情况是，如今但凡是有些名气的演员都会跟剧组签开工时间，比如小浪所在的剧组，几个主要男演员的时间都签的晚上六点收工，所以不管当天原定的戏份拍的完还是拍不完，六点左右他们就都要收工。这个时候场务和制片组往往会有些焦虑，因为没有完成拍摄计划，意味着进度迟迟赶不上，不仅需要再多几天来拍完这个场景的戏份，后面的整个行程也会被打乱，多拍一天意味着多花一天的钱。剧组其他演员则大多很开心，角色并不重没有签拍戏时间的他们，因为主演不在没法继续拍戏而不用熬夜加班而收工。

　　在这样的客观条件下，电视剧的拍摄大多节奏都很快，一个场景只需要拍好两三个镜头即可，一个大全景，一个近景，说话双方各自一个特写（小浪在进入这个剧组之前，还曾卧底了一个纪录片剧组，一个场景是不同角度不同镜头拍个好几遍的……）。大全景一般没有明显的动作失误，很快就可以过。近景也并不难，演员只要表情动作到位把台词顺利说完，大概两三遍也都过了。特写镜头则需要多耗费点时间，一来是机器打光需要重置，二来对于演员的表演要求更高，特写往往需要三四次拍摄才能达到要求。

　　此前关于演员大量使用文替进行拍摄现象的爆料中，曾有制片方站出来回应称文替只是剧组安排的光替，负责给演员进行试光和定点。而在小浪那几天的观察中，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光替”，一般架好了光和机器后就直接是演员开演，并没有看到专门安排人来测光测位。

　　但在拍摄特写镜头的时候，“替代”演员的现象确实普遍存在。一场双方对话的戏份，要先拍男主角的特写镜头，其实男三号并不出现在镜头中，只需要和男主角对上台词。而这种时候，“替身”就要上场了，据小浪观察，此时一般会有现场副导演代替不出镜的角色，和特写出镜的男主角进行对话即可，反正配音后期都可以通过剪辑搞定。这种形式被普遍用在特写拍摄镜头中。在小浪所观察的那几日发现，一般不出镜但需要给别的出镜演员搭戏的镜头，90%都交给了现场副导演在配合对词。

　　而就算是这种类型的代替，也明显有身份的高低区别，小浪就曾在剧组看到，一场三个儿子恭立在下和父亲对话的一场戏，特写给了父亲，三个儿子只需要对戏。但名气相对比较高的男一号、男二号都在休息室里围着暖炉休息，台词由副导演代替，而刚刚出道的新人男四号则需要亲身上阵搭词。

　　尽管这种程度的代替跟此前所传的替身行为并不相同，却也可以减少艺人的工作量，提高剧组的效率。而据小浪打探了解，这种形式的对戏方式早已经是拍摄现场的常识。而这种形式并非真正的替身，但同样也算是拍摄现场潜规则之一，“以前的演员如果敬业的话，就算不出镜，他也会在旁边给对手搭戏，毕竟他对着专业演员和对着念台词的副导演，出来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有资深业内人士解读表示。

　　既然这都算是行业潜规则了，那传说中的文替身呢？小浪在这个古装剧组待了四天，终于在最后一天看到了文替的身影。在前三天中，因为戏份安排比较集中，且安排比较松弛，所以男一男二每天的状态都很不错，也亲自完成所有戏份。第四天，一大早七点多一场有男主角在场的戏份，一位身高身形颇似男主角的群演正穿着男主的戏服拍戏。据说是男主角因为别的事情还未到现场，所以先由替身完成了远景和中景的拍摄，然后主角到了后直接拍摄特写部分。

　　而接下来的一场戏则是十几个人群戏，但男五号和男六号还未进组。但眼下拍的这场戏中有一个全镜头的画面会带到他俩，还有两句台词需要拉一个近景。于是通告上发了两位“文替”代替这两位演员。拍完大全景，再推一个近景，需要再重复那两句台词。

　　“导演，待会那个镜头需要怎么做吗？”

　　“不用不用，快点啦，反正就是一个素材。”导演回答。而这句话所表示的是，尽管这位演员有了两句台词，但只要正式演员来了，这个镜头将被重拍，而这两位“文替”也将只有一个两个背影的镜头出现在群戏之中。

网友爆料截图，演员宋佳点赞。（资料图片）

爆料者疑似遭遇“威胁”（资料图片）

　　因为这个场景拍摄结束，小浪不得不从这个剧组撤出。虽然在小浪待着四天里，文替身出现的镜头并不多。但从随后获得的剧组通告中，小浪却发现了这个剧组确实存在不小的“问题”。

　　此前小浪一直没见到的女主角，终于正式进组，而此时为了赶进度，剧组也开始分为A、B两组进行拍摄。有趣的是，在每天的分发的通告中，分别在两个场景拍摄的A、B组却在同一时间都有女主角的的戏，在时间重合的部分，B组的演员表上华丽丽的写着一个“替”字，甚至脚本上还写上了如果女演员赶场晚到了，就让文替继续在B组拍下去。而这也就意味着在A组男女主角卿卿我我的时候，B组和男四号搭戏的只是女主的替身而已。

　　这种分AB组拍戏的情况同样也在行业里并不少见，小浪有幸结识到的横漂老王就说，现在只要是比较大一点的剧组都会开两个组，甚至有的会开三个组。统筹安排得好，剧组就不会出现演员撞期的事情，但现在的电视剧一般都是大男主或者是大女主，他们戏份太多了，就难免会出现两个组同时有某一个主角的戏的尴尬。

　　这个说法也得到了不少业内人士的认可，小浪在横店待了数日，而后辗转去了宁波象山影视基地，也见到了当时在那拍摄的由某网剧爆红的小生和某新晋影后所拍的某古装剧组，当天该剧组就有同时两组在开工。城门外是激烈的战争场景，诸多身穿铠甲的战士在威压的调度下攻城打战。而在不远处的古民居景点，男主角正在街上解决一起“纠纷”，引来不少群众围观。

　　在象山，小浪也阴差阳错地进到了某个正在热拍的根据游戏改编的某古装玄幻剧的拍摄现场。在第一天拍摄中，小浪看到了传说中玄幻剧经常出现的运功爆破和千钧一发生死一线的场景。我们里外寻不到已经公布的主角演员们的身影。原来当天拍摄集中拍摄的都是武打的戏份，上的都是主角们的武替，演员并没有到现场，也因为这个原因，当天的拍摄直到晚上11点左右才结束。在当天的拍摄过程中，一个场景需要拍摄主角从正在落下的石门机关中快速滚过，因为武替的没把握好时间以及道具机关的问题，还没等他身子全过去，石门就砸在了他的腿上，现场一度紧张起来，幸好他并无大碍。对这些武替来说，受伤已经算是家常便饭。“明天就会好了，明天是演员来拍武打过程中的特写出镜和文戏部分，收工的会比较早，因为他们都签了时间。”有工作人员透露。

　　于是小浪第二天也去到了现场，终于见到了几位主角，在他们边上还跟着和他们打扮一致的替身演员，这些演员会随机上场，帮主角明星们完成做不到的动作，比如当天正在拍摄的一场反派围困主角们打斗的戏份，在武替们完成了主要打斗的画面后。主角们上场按照此前的动作比划两下，然后主要演的是两位主角之间的对话。而武戏部分和文戏部分最后会通过后期剪辑，呈现出最后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

“演员们不想干的，总会有个替身要去做”

《孤芳不自赏》被指大量镜头由替身完成。

　　仅仅是在剧组几天的近身观察，或许只能看到关于“替身”问题的皮毛，但对常年混迹在剧组的群众演员、武术指导、副导演、统筹、灯光师来说，他们见到的可比小浪简单几天的探访要多的多，而对他们来说，前段时间在舆论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替身”问题，并不是什么大事反而司空见惯。

　　就连刚到横店没两个月的横漂群演都能跟你洋洋洒洒的说上几句自己在片场看到的“替身”情形。“之前我在一个民国戏里跑群众，就是那个xxx（以前当演员，现在转型当导演）的剧组，里头有一场戏是拍他站在船头远远的过来，当时站在船头的那个身影就是替身演的，因为看不到脸。演员们都在休息室里呢。”

　　“我在那个《xxxxxxx》的剧组的时候，也看到替身了，替的就是女主角。有一场她被关在牢里的戏，有一个场景是要拍她的背影，就是用的替身。”“前两年也是一个民国戏里，男女主角是对夫妻，有一场戏是那个女主角摔倒的一场戏，导演就一喊开始，那个女演员拍了脸部特写之后，就喊‘导演，替身呢？’，然后摔倒那个镜头就是找的替身来说。其实就是简单的往垫子上一倒一摔，她也不拍。”这是在那个纪录片的片场，小浪和几位群众演员聊天时他们透露的信息。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船头的一个远影、牢里的一个背影，可能出镜只有几秒钟，拍的时候也并不需要多长戏份，也没有什么危险镜头，为什么演员还需要替身来拍？

　　“这些明星大腕可能觉得不想拍吧，毕竟都不需要他们的脸出镜”、“别看只是一个背影，当时是要配合另外一个演员的戏份的，拍起来也需要一点时间，那个大腕肯定不想陪着搭戏咯……”、“有些演员就是不想演这些他们看不上的戏份，之前我演一个戏的时候，要把一个女主角拖出去，她们也找了替身啊”、“这些戏，他们肯定事先都跟剧组签好合约，哪个要用替身”……这些群演们在各自揣摩这些演员们的心态，答案莫衷一是。

　　“只要是明星不方便做的、不想做的，都可以用替身来完成。”替身演员小玉最早开始接触到这行是五年前，但准确以演戏入行来算，只有一两年的时间。但在大多数横漂中，她已经算是经验相当丰富的半职业演员，现在的她以做替身为主，偶尔跟组或是当特约演员，所谓的特约演员就是比群众演员的地位高一点的小配角，剧组哪里缺人就演什么，报酬也比普通群演高一点。但对她来说，纯靠演员的收入，可以生存，却并不可以生活。

替身本是行业不可或缺的工种，接下来看看众多演员和他们的替身。图为杨幂替身。（图片来自网络）

　　因为有舞蹈功底，刚入行的时候，小玉做武替居多。直到有一次看到一个武指被马踏断了腿之后，就再也不敢做武替了。“其实这种事情蛮常见的。连武指都会受重伤，何况是我呢？”后来的她做过不少演员的舞蹈替身，有时候也在片场担当舞蹈老师。

　　她拍过大大小小不少的戏，但大多数都是网络上不大有名的网络剧，“还是不提名字了，说出来我都觉得羞耻”她说，但其中也有一些上过央六的叫得出名字的电视电影和一些IP剧。

　　除了舞替之外，她还做过手替、文替，而据她介绍，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裸替、水替等等替身种类。所谓手替就是演员要表演演奏、画画等专业技能时，需要专业的人士的手出镜，而有些时候，演员为了要画面呈现出来的手好看，也会找一些好看的手替。至于水替，就是经常有一些落水戏，或者是冬天水冷，明星们不愿意下水的时候所用的替身。

　　“反正只要他们不想做，总会有个替身去做的。”小玉说。

　　在她看来，做过了这些种类的替身，最好的还是文替，因为比较轻松，有时候只是替演员们走走位置，从这个点走到那个点就好。只是这些场景大多都是中远景或者是大远景，根本拍不到她的脸。“我也觉得蛮奇葩的，其实那场戏就是从这里到那里的，也不是对戏，就是走位定点。明星们可能觉得反复在副导演和导演指导下，在我们群众演员面前走来走去会比较跌份吧。”小玉猜测到。

　　而她见过更奇葩的剧组是她之前跟过的一个剧组，从开机到杀青，竟然一次都没见到男主角，“他大半部戏全部都是替身，无论是群戏还是个人戏我都没有看过那位艺人出现过，两个替身完美的演完了全场。可能当时我们是分了ab组，听说在A组露过两次面，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奔赴了商演，我当时在B组，反正我是一场戏都没有见过，全部都是替身完成，走位站位对戏也是替身完成。只要切到胸部就可以了，然后大量使用远景。A组也是另外一名替身演完的，ab组一边一个替身非常好，完美。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可能他后期会补一些特写，杀青了也不知道了。”

早年曝光的发哥和他的替身。（图片来自网络）

　　道具师小强也在剧组见过不少替身，因为拍的戏大多都是一些涉及到战争场面的戏份，武替是他见到最频繁的工种，在他看来，武替的使用在正常不过，毕竟有些动作存在很高的危险性和很专业的要求，让专业人士来做也是对演员安全和戏的质量的负责。但武替也有难言之处，就在小浪探访的象山的那个剧组，就曾听到武替们对剧中的某个演员抱怨不已，“连挥一下刀做做样子都懒得做，这怎么拍的，武替又不是什么都能帮着做完的。”

　　小强还跟小浪透露，现在的剧组有几个文替太正常了，因为现在剧组没一个不是分AB组的，导演们都在抢时间，抢主演们的档期。有时候拍不过来，演员们抽不开身，就只能替身上，回头再补脸部镜头，真的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至于此前传闻中颇具魔幻色彩的“倒模替身”一事，也早在横店这些剧组工作人员中流传开来，他们中的不少人都认为这个爆料真是可靠，因为在他们平时接触到的讯息来看，在现在的道具技术和科技技术下，利用倒模做一个替身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儿，“跟你说哦，现在的技术真可以做到这个，之前有一个剧组是拍CG魔幻剧的就做过倒模，拍出来和真人没什么差别。”某位在横店工作多年的业内人士透露。

“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市场怎么了？”

国外，《雷神》锤哥和他的替身（图片来自网络）

　　替身并非最近才出现在影视行业中，诸如武替、光替等，算得上是行业内的成熟工种，毕竟把这些需要专业技能的工作，以及光替这些并不需要表演的辅助工作，承包给专业人士，是对作品的一种负责。即使是文戏替身，也有不少先例，圈内一些大牌艺人比如刘德华、周润发、张家辉等演员都有跟自己相似的替身，他们主要承担一些演员们难以完成和无法兼顾的戏份。而这也并非是文替首次被吐槽，若干年前，电视剧《周旋》剧组曾经就因主演张柏芝使用大量替身而引发舆论的质疑和炮轰……

　　但不管是哪种先例，这些关于替身的问题并没有像如今这般遭到如此猛烈的口诛笔伐，令整个行业提“替身”为之色变。而引爆这个问题的则来自于最近在影视行业中诸多新闻。比如“演员片酬高达七八千万”、“某大牌演员拍戏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请假”、“演员只负责出脸部特写，其他都由替身完成”、“演员拍戏和主演拍对手戏，其他全靠后期抠图”等等……

　　为什么现在的剧组这么多替身？而又是为什么行业内对替身问题这么宽容？这是小浪到了横店发现了这么多“替身蛛丝马迹”后最想明白的问题。

　　而这些新闻中“高片酬”、“替身代演”、“疯狂请假”、“拍戏不敬业”等敏感词被联系在一起，统统指向了“小鲜肉小花旦”这个核心关键词。

　　在大部分关于替身的负面新闻中，不少被指摘的事件主体，大都是那些被称为“流量担当”、“粉丝庞大”的鲜肉和鲜花们。而此前业内不少评论在批判“替身现象”的时候也将矛头指向了他们。

　　“其实你要说行业内替身真的泛滥吗？我觉得谈不上，只是单独针对某一特性的演员肯定会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就给你这么一点时间，然而艺术创作本身是有周期的，你给我的时间已经破坏了这个周期，我又需要你，所以我一定得想办法来解决其他的问题。”业内人士W先生对小浪分析称。在他看来这“某一特性的演员”指的就是那些市场热度高，粉丝基础大的演员，也就是俗称的流量演员们。

两只“蜘蛛侠”，戴上头套分不清（图片来自网络）

　　之所以流量演员们会成为使用替身的重灾区，是因为他们和以演戏作为职业的演员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们也没把自己定位成演员，时间就这么多，又要参加这个又要参加那个，时尚的要顾，慈善的也要顾及，音乐方面我也要顾及……当然他就没有多少时间来解决，那只有片方来解决这个问题了。”据W先生透露，现在市场上只要涉及到所谓的流量小生或者是小鲜花、小鲜肉，基本上百分之七八十都存在使用替身的问题。

　　曾多次在采访中批判小鲜肉现象的编剧汪海林认为，“现在的一些所谓小鲜肉演员，没有受过正规的表演的训练，他就不知道演员是什么。他不觉得有些事情是可耻的，大量使用替身，那这个职业几千年来的一个基本传统都要去颠覆了。他不演戏算个什么演员？现在的好多小鲜肉，他没有演员的基本的职业追求，基本上就是台词都过不了关，但他不觉得羞耻，他只要赚钱有粉丝，他们现在比的就是粉丝，比番位……”

　　不过也有业内人士指出，问题并不仅仅是出在流量小生们的身上，他们只是诱发整个行业关于“演戏”底线坍塌的引子，更为关键的则在于整个市场对他们的纵容。

　　“现在就是比如一个演员一共有679场戏要拍，这679场戏按理说都需要近景，也需要中景和远景。但他就是每个月来10天，把近景拍了，中景和远景都没有拍，是这么一个概念。”W先生对现在的市场也很无奈，虽然这些流量咖们给剧组的时间又少、要求又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大量启用替身填坑。

阿汤哥和他的替身（图片来自网络）

　　尽管制片方也诸多无奈，但一旦舆论上出现对剧组演员使用替身的批判声音时，他们却还是要站出来为演员们发声明“说话”，对于制片方这种矛盾的行为，w先生表示片方也是没办法，“为了继续地拍这个戏，所以发一个声明我认为也正常。但是声明不代表就是真话吧。”

　　“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市场是怎么了，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

　　对片方来说，尽管知道这些演员会带来这些问题，却没有办法拒绝。因为在市场本质来说，做一个作品为的就是把它们卖出去，而从制片卖片的各个环节来说，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演员。“大家之前还在做的东西还是在创作当中，现在一切的根源调节的阀门是市场。如果市场不追逐这些演员，完全可以有更好的演员来塑造这个角色，效果还更好。这些演员咱就不讨论演技了，反正喜欢他的人也不看演技，他演什么也有人喜欢的。喜欢他的粉丝越来越多，他的有效转化值就越高，广告商就喜欢，电视台需要靠什么来买片吗？不都需要广告商的钱吗？所以你能怎么办，咱指着这个金元宝出去卖钱的，金元宝发发脾气你就发发脾气吧，那是没办法”。

　　而在汪海林看来，市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跟大量的资本进入不无关系。在大量的进本搅动市场后，现下的影视生产模式已经变成了一个速生求变现的形式。而这种生产形式之下，势必会带来的是影视制作周期大大缩短，制片方忙着快速拍戏卖戏赚钱。而这带来的是现在的影视剧批量的生产模仿。《古剑奇谭》火了，一大批游戏IP卷土重来，《花千骨》爆了，一大波修仙玄幻剧应运而生，《盗墓笔记》红了，一大批的盗墓剧上马开拍。

　　以前可以花个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拍一部电视剧，而现在在横店的大部分电视剧的拍摄周期多则四个月少则三个月。《孤芳不自赏》从开机到开播仅仅用了八个月的时间，50集电视剧的拍摄容量，加上大量的后期，8个月的时间赶工完成，播出效果并不如人意。

　　快速的制作势必要折损影视作品的质量，但为了能够将作品卖出去，市场的口味就成了片方最需要考量的要素，大量数据漂亮的流量演员们成了首选，而为了抢到这些“市场抢手”的鲜肉，制片方也不惜开出高价以及满足演员方的各种要求，“天价片酬”和“替身代演”的情况随即出现。“能卖钱的演员只有少量那些人，有他们电视台就买，那就变成是你得迁就他，按正常的情况，他只有十天时间，演不了一个戏，但是片方答应说十天也行，给他一百天的钱，那他为什么不来？他们就是说没有职业道德。”汪海林评价到，“现在甚至出现了剧本是枪手写的；然后剧是执行导演拍的，角色是替身演的，你说我们这个在糊弄谁呢？”

期待行业内替身工作更加规范。

　　这种“演员中心制”一旦成为行业的潜台词，则势必带来行业话语权的倾斜，就有不少业内制片人跟汪海林吐过苦水称现在行业最没尊严的就是他们了，因为见人就得给人跪下，小鲜肉来了之后，制作费各方面就要省钱。

　　“小鲜肉是直接突破了原来所谓的耍大牌那些基本的底线他只要长得好看就好，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去整容，不用会演戏，演技太难了，要磨炼多长时间，不会演戏的也没关系，我也可以做，粉丝可以刷数据的，我可组织的，可以炒作的。”汪海林透露现下影视行业已经出现了一个内封闭循环，而这个循环看上去是在迎合市场，其实本质是在反市场。

　　“现在就是，影视项目是我提供的IP，完了以后，最后电视台视频网站也都被我们控制着。结果就是我拍自己的东西，捧自己的明星，即使戏不好，但可以花钱买收视，数据自己可以刷，我们可以假装它红了呀，开庆功会。然后变成一个内封闭循环，就是极度腐败，其实是反市场的，在操纵一个伪市场。”

　　汪海林还进一步表示，“现在有些电视台购片，现在不直接管制作公司收钱，管经纪公司收钱，就是电视台指定要哪个演员演，制片方多少钱也得请他；而且请他，我就出多少高价收你的剧，买你的剧。如果检察院来查，我跟制作公司之间没有关系，没有利益关系，但其实它跟经纪公司勾在一起了，电视台指定了制片人肯定用他，现在这个行业已经成这样了，跟他们一块儿吃饭，电视剧圈，我觉得就跟一帮犯罪嫌疑人在一块儿吃饭是一样的。”（陆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