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特·科本逝世10周年的时候,人们又重新忆起这个摇滚巨人
无论历史的巨轮怎样轰轰烈烈,终究都将解构成个人的传说。
10多年前席卷世界乐坛的Grunge风潮,在涅乐队主唱柯特·科本的一声枪响中戛然而止,一切是那么猝不及防,却又不可阻挡。
“在柯特·科本激昂的音乐背后,包含着很多无法解脱的痛苦,就像我们读过的海子的诗。因为太理想化了,不愿意向现实妥协,所以变得太脆弱,太敏感。”星空卫视高级经理、著名摇滚乐评人郝舫说。
柯特·科本死在27岁,死在涅乐队最为辉煌的1994年,他在变老前就告别了这个世界。死于创造力旺盛时期的音乐家总是格外让人惆怅,那种处在风头浪尖时的抽身离去,无异于一场悬念电影在最高潮时,遭遇突然停电般让人无法释怀。
2004年4月8日,也就是柯特·科本尸体被发现10周年的日子(后警方调查,柯特·科本死于自杀,具体死亡时间为4月5日),全世界熟知他的人又开始了年复一年的纪念和缅怀。英国著名音乐杂志《Q》在最新一期又把柯特·科本搬上了封面,该杂志以“柯特·科本的天才”为题,用未发表唱片、歌曲背后的故事等把这个另类英雄再次挖掘了一遍;美国《滚石》杂志更是把柯特·科本誉为史上最伟大最不朽的摇滚艺人之一。
柯特·科本在中国
涅的影响是世界性的,中国当然也不例外,4月8日,北京、上海、广州3地都有国内摇滚乐队举办纪念演出,这种演出从1995年开始没有中断过。
张有待是第一个将涅音乐介绍到中国来的DJ。1991年当他还在中央戏剧学院就读的时候,就从香港朋友带来的唱片中领略到了柯特·科本音乐中隐藏的革命性和震撼力。
1992年刚进入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北京音乐台前身),张有待就播放过涅的歌曲,不过当时并无多大反应。1993年春节张有待做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直播节目,那天晚上只有他一人值班,所以前所未有的放松。“现在所有喜欢摇滚乐的听众们有福了,你们可以打电话到直播室,告诉我你喜欢的乐队和歌手。”
张有待已经记不清当天接了多少个电话了,只记得听众点播最多的就是涅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这首歌后来也被誉为Grunge时代来临的圣歌。
Grunge,在英语中的原意是“肮脏、邋遢”,这是对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出现在西雅图——这个全美国自杀率最高地区地下摇滚音乐风格的定义。这些乐队在舞台上用邋遢的衣服、凌乱的长发示人,他们的摇滚音乐融入金属音乐的力量和结构,又有朋克的简单和直接。而柯特·科本的涅乐队凭着1991年出版的《Never Mind》,成了这股风潮中最典型的代表。
音乐总是和社会、大众文化等有着割不断的联系,上世纪80年代末是美国经济全面衰退和保守主义最为“昌盛”的年代。许多年轻人把对生活的失望和苦闷聚集到摇滚音乐中,于是柯特·科本所代表的Grunge音乐引起美国年轻人的共鸣。
著名摇滚乐评人郝舫说,其实东方人也会本能地喜欢涅,因为它有简洁上口的旋律,简单、有力、明快,柯特·科本的音乐虽然很猛但旋律优美。
柯特·科本风行世界的时候,也是“打口带”涌入中国的时候。正是这种价格便宜的“打口废塑料”把柯特·科本为代表的欧美摇滚乐带入了中国。柯特·科本的自杀使涅的唱片价格狂飙,郝舫回忆说,他当时看到的最贵的涅切口磁带竟然从10元涨到80元。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出现的中国摇滚乐手,基本上都受着涅乐队强烈的影响。”资深DJ张有待说。现在活跃在国内摇滚乐坛的中坚分子,接触的第一批欧美摇滚乐队就是涅。
1994年4月9日上午,张有待接到一位香港同行的电话,电话中他得知柯特·科本自杀的消息。当天下午4点张有待在节目中公布了这个噩耗。张有待说,唐朝乐队贝司手张炬打来电话求证后整晚没睡着觉,他翻出所有涅的打口唱片来聆听。“那一定是特别伤感的十几个小时。”
上世纪90年代初中国摇滚音乐从崔健启蒙时代过渡到了黑豹、唐朝时代。因为摇滚乐诞生于西方,中国摇滚乐的发展不可避免地有西方的影子。涅进入中国让他们有了新的模仿对象。
现在摇滚圈内有些名气的左小诅咒,就被郝舫称作中国第一个自己的Grunge音乐。
花儿乐队甚至就在乐队自传中写明了涅对自己的影响。
著名摇滚吉他手、超载乐队成员李延亮当时在北京某歌厅打工做音响师,只要没顾客他总放涅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然后和同样打工做灯光师的超载乐队鼓手蒋寅在舞池中疯狂乱舞。
这些无一不反映着涅对当时中国摇滚圈的影响。
心灵的共鸣
汪搏今年19岁,是武汉摇滚乐队“配角”的主唱,现在正组织自己的乐队在中南地区高校巡演。他从不讳言自己是柯特·科本的忠实崇拜者,这次的演出也是他虔诚地为其10周年祭日献上的礼品。虽然柯特·科本自杀的时候他才5岁,但一本名叫《灿烂涅》的书让他感受了这个另类英雄所带来的心灵震撼,他说自己每次翻唱涅作品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和柯特·科本类似的身世,那就是离异的家庭和动荡的漂泊生活。
《灿烂涅》的作者正是著名乐评人郝舫。这本书写作于1995年,当时他正在一家报社工作,不如意的生活状态让他从涅乐队歌词中得到心灵感应,加上自己对他们音乐的酷爱,他在3个月内完成了这部20多万字的作品。
在网络不是非常发达的那个年代,能写出这样的作品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奇迹”,连乐评人颜峻都赞叹道:“一个定居北京的中国人竟然能为死在美国西雅图的摇滚乐手写下详尽的一生,你不得不承认柯特·科本对郝舫曾有的心灵召唤。”
郝舫事先并没有想到这本书能引起多大的反响,他说当时只是为5000人在写。但据郝舫回忆,这本书在他自己开的“方舟”书店就卖出2万本。书出版后,很多年轻读者给他写信,他说自己一辈子都没收到过这么多信。不少中小城市的年轻人都在信中述说了不如意的现实给他们带来的压抑心理,这些来信的年轻人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不是在写柯特·科本而是在写我”。
有着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硕士学位的郝舫一直致力于另类文化和青少年亚文化的研究,他觉得一直到现在,中国年轻人心理上的很多压抑还是没有找到健康的释放途径,尤其是生活在中小城市的年轻人。《灿烂涅》这本书或者说是摇滚音乐给他们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口。后来美国《时代》周刊、《Details》等杂志纷纷采访了郝舫,国外记者在撰文中角度惊人的一致,他们都认为,尽管柯特·科本的结局不是很完善,至少让中国的年轻人看到人生确实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生存。
张有待认为,涅的音乐是优秀的,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损它的价值。世界摇滚乐坛每隔10年就会出现类似于柯特·科本一样革命性的人物,20世纪50年代的猫王、60年代的披头士、70年代性手枪,到了90年代就是以涅为代表的Grunge。只是他的音乐含有自我毁灭性,并最终导致了他的悲剧。
柯特·科本在10多年前用Grunge音乐给世界摇滚乐坛甚至流行乐坛带来了革命性的影响,只是这种光芒像流星一样,在人们刚停下来驻足观望的时候就逝去了。不过幸好,他的音乐本身,他发自内心的吟唱还留在世间。(《瞭望东方周刊》实习记者杨林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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