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乐队:你在天花板上跳舞(附图)
http://ent.sina.com.cn 2001年01月17日16:29 新浪娱乐
(一)
“我们不是摇滚乐队,我们只是一支独立乐团!”在右耳上挂着几支耳环的主唱这样说。
他叫彭坦,坐在离我几尺远的地方,不指定他回答问题的时候,他就低头,让其他人左挡右挡。
其他人的头儿叫张明,是个鼓手。六个小时之后,我们又在一场火锅宴上不期而遇。
其他人还包括吴涛和魏飞,他们惜言如金,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我觉得他们俩长得很像。
这是一支名叫“达达”的乐队,六个月前来到北京,在四千多个小时里,他们签约、录音、合影、受访、演出、排练……或者,在歌迷精致的笔记本上留名。
而我喜欢在星期六的下午喝茶,顺便听他们的那首“1999”。
这个下午,我听到主唱彭坦说:“我们不是摇滚乐队,我们只是一支独立乐团!”
(二)
作为中国新生代乐队的常年精神赞助商,我曾在去年一月撰文预测新生代主流摇滚乐队的三大走势,分别为Melodic(旋律化)、Crossing-Over(融汇性)和Schizophrenic(精神分裂性),现在回望,几乎无人不中招,百无禁忌的甜美旋律;庞杂的音乐来源;以及(就整张专辑而言的)高兴时乐死、忧伤时愁死的复杂的情绪表现,已成为这一代独立音乐的路标。“达达”也未出此局。
纵观“达达乐队”的首张专辑<天使>,音乐、理念、外形这三大要素之中最为抢眼的乃是音乐旋律,从开篇至结尾,毫无艰涩之处,甚至连“节日快乐”这样的以“说”为主的歌曲、抑或以缓板氛围伴奏开头的无词歌“1999”之中,也有清晰的旋律可循。而其中最出跳的作品,应该算是“化学心情下的爱情反应”、“我的天使”和“瞬间”,同时,这三首作品也可以算是“达达”乐队的音乐取向的代表之作。
按“达达”的说法,他们的音乐影响来源于英式摇滚。作为听众,笔者认为专辑中最完整地体现这一影响的作品是“瞬间”,从吉他音色到调式走向再到主唱在高潮部的唱腔,一听便知是九十年代末期的Chinglish Rock(自己瞎编的分类名词,为Chinese-English Rock的缩写,戏说用的)。当然“1999”也够British,但没有“瞬间”来得完整。相比较而言,“我的天使”更接近于中文流行曲,而听觉感受最奇怪的应该算是“化学心情下的爱情反应”,那种甩腔甩调的、类似于戏曲的唱法是我们在现代音乐中绝少听到的,音乐处理得很有意思,不但能和西化的伴奏融为一体,而且更在副歌部分接入了一段英味十足的伴唱,有趣。
由此可见,“达达”乐队的音乐脉络可分为三类:以“瞬间”、“1999”、“暴雨”、“UNO”为代表的纯西化Brit-pop;以“我的天使”、“节日快乐”、“玩偶”、“毛病”、“荒诞”
为代表的中式独立流行曲;以“化学心情下的爱情反应”、“五分儿”为代表的特色音乐。这三类元素也可以分别被形容为是这张专辑的“骨”、“肉”、“皮”。
(三)
笔者曾在一间瑞典的独立唱片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耳濡目染之下,深味瑞典Indie-pop乐队的音乐模式。在欧洲音乐圈,瑞典的Indie-pop Scene已形成了自己的格局,他们的音乐来源一个是Brit-pop、另一个是本地流行曲。从九十年代初期一直到现在,瑞典的Indie-pop乐队一直没有停止进占英国榜的努力,但大都未获佳绩,这或许是因
为从听觉习惯上来讲,英国听众受不了那种“大甜”之作(虽与Brit-pop有一脉相承之处,但瑞典乐队的旋律的确是太甜腻了,其旋律上的野心与亚洲乐队不相上下),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在九十年代中后期,瑞典的Indie-pop音乐形成了自己的风骨,同时也培养出了自己的市场和受众群体,并且坚不可摧。
个人认为,“达达”(乃至许多新晋的中国独立乐团)与这一群瑞典Indie-pop乐队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们一方面开放性地接纳各种新潮的资讯,另
一方面又固守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根。而这正是Indie-pop(独立流行音乐)一词的真正涵义,百分百的独立会有避世之嫌,而
百分百的流行又显得飘摇,从古至今,最能影响大众文化的东西就是那些有根的时尚,况且客观地讲,就国内目前的音乐环境,少有乐队可以成为整个娱乐业界的Super Star,在此种状况下,坚持以自己的原则“把玩”音乐就显得犹为可贵
,而这或许也是乐队自称“我们不是摇滚乐队,我们只是一支独立乐团”的用意所在。
(四)
曾经有老一点的乐手对我说过:现在乐队的歌词不说事儿。就是说大凡新晋的乐队,都没能讲出个什么“理儿”。刚听这话时我心里也不禁一惊,以为自己中招了,新乐队们的确是不说别人的事,他们不关心周遭的大千世界,只在乎自己的一定之规。但转念一想,也不能说这就不是“事儿”吧。自己的生活难道就不是生活了吗?
记得以前看过一篇中年作家评文学新手的文章,大致意思是他们(指中年作家们)刚出来的时候,哭着喊着要砸烂旧世界,而且一定要首先道出禁锢所在,然后摆明立场,说“我反对”,正所谓不破不立。而现在的新手们则是发自内心的视而不见。不是说那些禁锢消失了,而是被他们忽略不计了,他们只说自己的事。这是最狂的态度。
乐队们也是一样。
《天使》里说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事,而且最重要的是,说的都是感受,而不是哲理,这是与老一代摇滚音乐人区别最明显的地方。
我总觉得,与其硬着头皮去找共性,强努着去当时代的代言人,还不如把眼光放低,内省一下自己的个性,因为这个时代就是复杂的、多元的、个性化的,诉说的言语越个性,反而越能引起共鸣。
比如说那首“化学心情下的爱情反应”,你大致可以这样理解:简单地说,爱情是含混的,没有人能“告诉我怎么做”;而含混地说,爱情又是简单的,就是“兴奋过,悲伤过”,或者干脆“戴上帽子,跨上摩托”。“达达”说:“只要你爱我!”。
这就是一个人作为单独的个体阐述的对爱情的感受,而这种具体的诉说所形成的结论反而是笼统的,无论是谁,只要是接触过爱情的人,都会有这种体会,这就是共鸣,而它的切入点是不经意的,听众很容易就能理解:原来爱情就是个“晕”。如果换成高高在上的、教化的口吻,恐怕就没有这个效果了。
新人类的这种个性的诉说方式还体现在另一个方面,就是欢乐起来像是没有烦恼,而烦恼起来又像是没有欢乐。这是情绪化的一面。
在“玩偶”中,他们说“我开始有些怀疑了,害怕就这样到最后”,他们说“最后一丝力气,在用尽的时候,游戏如玩偶”,于是就连音乐也变得像是趴在桌上的午后的阳光,写满了慵懒的忧郁,吉他在摇曳的节拍中化成飘散的颗粒,然后再逐步加重。
可以说,即便是作为个人来讲,他的情绪也不是单一的,他们的整张专辑布满的就是这种情绪的碎片,一切都像是封面上的那个孤独的布偶,谁又能说她就该是快乐着的呢!
这是人性的真实。
(五)
在采访时,我一直没有问过乐队为什么要取名“达达”,因为在大多数乐队眼中,这都是个无聊的问题,我更怕听到什么“达达主义”之类的回答,和他们一样,我也只关心自己的感受,即便是有一天他们像自己歌中所唱到的那样“在天花板上跳舞”,我也不会问为什么,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切都自有它的来路。(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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