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庞毕度中心顶楼的餐厅往下望,远处有闪烁着白光的蒙马特圣心堂,近处有宛如城堡的市政府、黑幢幢带点神话色彩的巴黎圣母院,还有高耸入云的现代化的蒙帕拿斯摩天大楼。但是最令人瞩目的,仍是那为欢迎胡锦涛总书记造访而亮起红灯的巴黎铁塔,它在巴黎夜空下,仿佛为法国发言似地带满形容词站在那里。
中法两国更加友好,两国的文化交流也益发热烈。红色的巴黎铁塔固然是个姿态,
电影界更是振奋不已,除了前些日子电影资料馆举办了百部中国电影展以外,历史悠久的《电影手册》杂志也特别出版了中国电影专辑,从新一代电影作者贾樟柯、王小帅,到九小时的纪录片《铁西区》都作了详细的大篇幅报道;另一本堪与《电影手册》媲美,历史长达五十年的《正片》杂志也对正在法国上映的田壮壮的《小城之春》大加赞赏。
法国制片界对与中国电影界合作跃跃欲试。虽然现实证明,中国电影在市场上的表现并不佳,成绩远逊于欧洲片与美国片,然而文化及历史上对中国一往情深的法国仍锲而不舍地寻找合作者,愿意支持和投资创作上具原创力的新导演。
贾樟柯、姜文、王小帅都是法国电影界最看重的导演。姜文挟着《鬼子来了》夺得的戛纳最佳导演的光环,以及个人作为演员的无限魅力,已经有了法国经纪人,并且已着手拍一部以抗日为背景,改编自华裔法国作家小说的电影。王小帅和我在法国刚刚与多位制片人洽谈,准备与上影厂合作,在七月开拍一部以成长和少年纯真为主轴的作品。贾樟柯先前说要拍朱丽叶.比诺什主演的片子,现在也找到投资,看来他将改弦易辙,注重明星与市场效应。
随着地下电影逐渐浮出水面,纷纷获得合法地位,中国新一代导演这一股蓬勃的创作力确实不能小觑。积累了几千年中国文化的底子,加上中国社会近年急遽变化的现实冲击,中国电影近十年来的发展和变化,在世界电影史写下辉煌而华彩闪烁的一页。在我眼中,姜文气魄大,喜欢波澜壮阔气势磅礴的史诗抒写,是世界级的“作家”;贾樟柯观察现实细腻犀利,在摄影深度及场面调度上有大师气度,具欧式内省美学风格;王小帅平实大气,镜头不矫情虚浮,场面调度准确厚实,是才华横溢的作家导演;而娄烨有表现主义的嗜好,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式的华丽画面,具风格化倾向。
除了新导演之外,当然还有第五代的张艺谋、田壮壮、陈凯歌,这些都是法国电影界锁定的合作对象。
然而现实是僧多粥少,法国制片人告诉我,每年世界市场大约只能消化十部中国电影。这十部电影必须是在影展获得若干奖项,或在市场上有票房潜力的大片。如果没有挤进这十部电影中,那么票房就会几近于零。不过这十部“片额”也不见得全是中国电影的,近几年韩国、日本都在抢食这块大饼。韩国是以国家及企业界的力量结合来全力推动“韩流”,日本则一向具有雄厚的工业实力和资源,对新锐及老将都不遗余力地支持。再加上香港的明星大片(如王家卫的作品)、台湾的艺术精品,十部的“片额”实在太少了。
法国电影界最盼望的是中法双边合作制片协定,据说已经达成在望。这种协定会使双方投资的电影都具有“本国出品”身份从而得到甚多优惠。法国的CNC电影中心对本国电影的制作、行销、宣传,均有多种辅助金,因此合作制片协定若签订,必会成为大量法国投资的诱因,从而为中国电影带来新的契机。巴黎把传统的埃菲尔铁塔都换上红色彩灯达数日,对中国可谓显尽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