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影展已经闭幕,出来的得奖名单应该算相当令人耳目一新,全是三四十岁年轻人的天下,那些过去在电影节几乎是肯定捧一堆奖杯回去的大师,竟然全部名落孙山。如果说柏林影展这次的评审有话要说,那就是他们可能代表整个世代在说话——那些近十年纵横国际影展圈的大师们,该腾出位子给新一代了。
这次评选最大胆也最深得我心的,是希腊大导演安哲罗.普洛斯的落榜,安氏抱着夺
三大影展满贯的心情而来(他曾于1980年获“金狮”,1998年获“金棕榈”,此次志在“金熊”),《哭泣的草原》长达近三小时,是他对希腊近代史流放与分离的主题的呕心沥血之作。这部希腊三部曲的首部,通过一个俄国女子流亡至希腊,丈夫远赴纽约,儿子双双战死的悲剧,来作沉痛的回顾。安氏动辄以史诗画面、长镜头、慢横摄、浓雾、洪水,来营造他标准的“气质”场面调度。可惜本片人物刻画不足,动力全放在画面上,予人虚矫、冗长的印象。虽然他过去靠这些形式迷倒世界上一票影评人,但今年的意外挫败,或许说明新一代观众开始不买账了!
在戛纳无往不利的肯.洛区(Ken Loach),这次《甜蜜的吻》在柏林竟也未受青睐。这部电影野心勃勃,议题庞大,用跨文化、跨宗教的恋情,来突显当今基督教与回教世界的隔阂和对立。爱尔兰的女音乐教师爱上巴基斯坦裔的俊男,双方家庭及学校、教堂的压力,使这段恋情波折迭起。肯.洛区一向以议题挂帅,人物生动。可惜此次似乎太商业化,太平铺直叙,无法保障得奖。
另两位落马的大师,一是《骸骨家园》的约翰.鲍曼,一位是《三面间谍》的艾里克.侯麦。鲍曼的南非种族分离结束十周年回顾,虽然拍得辛苦,诚意感人,整体却通俗粗糙,比起他当年《神剑》的风采,真是老相毕露。侯麦的《三面间谍》延续法国知识分子的高倨作风,对话喋喋不休,夹杂着毕加索、康丁斯基等主体派、抽象派的辩证以及黑格尔、马克思,托洛斯基的政治论述。一个好分析、探讨自己心理的间谍和极其敏锐、或许过于暧昧、隐晦的家庭关系。无论如何,侯麦自顾自拍他想做的电影,既不在乎外在荣誉(他根本不参展),也不求理解于诸人,是典型的“作者”,一个仍活在新浪潮时代的作者。(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