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 半条命只是谦虚的比喻罢了

　　眼前一亮 林奕华专栏

　　第六十四届威尼斯影展公布得奖结果期间，我还在台北演出八场的《西游记》。媒体连续数日“报喜”，由得金狮大奖的《色，戒》到获国际影评人周最佳影片的《最遥远的距离》都占去不少版面，反倒是盛传呼声甚高的《帮帮我爱神》一倒灶便销声匿迹，就连在机场守候的记者群都只瞄准《最遥远的距离》导演演员的“衣锦还乡”，三人中本来只有桂纶镁是“明星”，比起《帮帮我爱神》的蔡明亮李康生知名度上还是稍逊一筹，只是在成王败寇之下，恍然后者的被关注价值已经报销。

　　与此同时，《色，戒》效应当然继续燃烧。连一则历史事件也上了娱乐版，那是王佳芝真人版郑苹如的行刺事迹。加上新闻局发给李安和影片公司的巨额奖金，以及媒体替它明年会否拿下奥斯卡把脉等，《色，戒》根本不用等到月底上映，它已成为热心娱乐的人的生活一部分。

　　虽然《最遥远的距离》在得奖之后不似《色，戒》大张旗鼓，但它的状态也不失为“低调地高调”。“低”的意思，是导演林靖杰因没有李安的家喻户晓而较少受媒体注意，或即便因得奖上了版面，通常只有一小方块的报道，或被放在全版的最底部(像九月十一日星期二的《联合报》上，标题“遥远负债，导演打工还”)。

　　“高调”者，则是小人物不惧怕被看做夜郎自大地标榜为艺术而牺牲的精神。以开玩笑的口吻感慨地说：“李安拍《色，戒》去了半条命，我拍《最遥远的距离》则去了八条命，因为剩下的一条命要留着还债。”原来林靖杰把自己当是有九条命的猫。剩下的那条命是要清还为了完成该片而举的债，当中包括兄弟姐妹抵押房子和拿起手机向友人借的五百万台币，估计需时三年。

　　你也可以说低成本或独立电影令媒体有角度可写的，上述故事是某种“典范”。不久前一出以单车环岛为题材的《练习曲》的宣传重点同样落在导演倾家荡产，对电影的热忱完全反映在不惜一切的态度上。只是我想，金钱是赌博，名气何尝不是？名愈大(如李安)押出去的筹码愈大，即便李安付出的不是自己荷包里的钱，但一旦失败而输掉的岂止是真金白银？

　　人在江湖，半条命只是谦虚的比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