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前途》：神经喜剧的本土化
贺劲超/文
1934年，好莱坞出品了一部叫好叫座的喜剧：《一夜风流》，标志着一种快节奏、机智诙谐的喜剧形态纵深演变，其扩展了电影喜剧的方法，这一模式从意识形态本体开始，建立了更具穿透性的幽默效果，通常被认为是神经喜剧的最初样貌。
经过无数后来者复制，神经喜剧片的类型特征渐渐固化。其中华语电影人贡献不小，如曾风靡一时的《七十二家房客》等粤语片——神经喜剧跟香港本土文化结合，相继诞生了无厘头喜剧、小男人喜剧等多种次类型，神经喜剧次类型本土化，令其风靡一时。目前内地风靡一时的所谓“疯狂系列”等小规模喜剧，大抵也属此类。不过只有少数作品在电影创作的完整度和独特性上有讨论价值(冯小刚的冯氏喜剧本质上属于浪漫喜剧的范畴)。
《大有前途》虽然投资不大，缺憾多多，却可算入神经喜剧行列，值得一书。
语言形态来说，神经喜剧的一大特征，是以精确的时间调配处理极快的节奏和机智、讽刺性的对白。《大有前途》中，这一方法巧用始终，最显著是短平快的押韵台词密集出现：如“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这个剧本，王家卫的风格，李安的细腻，昆汀的形式，马丁的结构，哪个马丁？西科塞斯啊，唉，好像我蒙你一样，爱信不信，不谈剧本了，看看我包里的碟吧，都是D9的”……如果说，好莱坞式神经喜剧是推崇“刘别谦式触动”类的轻松幽默，华语范围内，则更多以大量无意义、但影射现实的词句为主，这一创作习惯受港片影响颇深。那些貌似“肤浅、直白”的对白貌似“无厘头”，但对于信奉“电影是娱乐大众”的创作者来说，无疑是最有效的法宝。过往小规模喜剧，大抵多被归入“嬉闹”或“胡闹”，对白“分裂”等级足够，但是衔接生硬，与神经喜剧台词的起码要求——按照某个特定节奏，提供高质量的幽默愉悦感——尚有一定距离，而《大有前途》在这点上，比许多投资更大作品都要做得到位。
神经喜剧的文本上的特质，在于提供一种对抗性的意识形态，通过不易察觉的，或扭曲、或错位、或倒置等手法，营造讽刺效果，最常见如性别倒置、阶层倒置、主仆倒置等。举例来说，周星驰电影中，小人物和权威的位置一贯是倒置的，比如儿子和父亲的关系，乞丐和皇帝的关系，男与女的关系，以错位营造反差、带来笑料。《大有前途》基本延续了这一做法，片中大多数笑料的来源是贫富：如贫穷的大友村招商引来一帮不靠谱的有钱人，看似白痴的村长，遇到更白痴的有钱人——贫富问题，这个现实中最常见经济命题，被巧妙转化为一组组矛盾关系。并以此为核心，点滴裂变出笑料无数。几乎，每一次笑料的诞生，都势必意味着一组对抗关系的存在，比如投资人与导演，村民与投资商……而片中设置严格依循神经喜剧的基础原则：倒置——一切都是反的，由此观众才能获得最彻底满足。
综合两方面来说，《大有前途》是一部合格的神经喜剧，且成功的实现了文内内涵的本土化，虽然基础规则更靠近港式逻辑，但对内地观众来说并不会产生任何隔阂。看这样一部作品，显然比那些算不上电影的胡闹剧要靠谱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