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杨波
艾米·怀恩豪斯之死并非意料之外。想必会有人标注其为“西方流行音乐史上另一个毒品的殉葬品”之类。我却又一次想起涅槃的这首歌《一些事已在来的路上》(Something in the way),翻译了歌词,用以纪念她:
在立交桥下,
我的帐篷顶裂了。
我捕捉的动物,
都已成为我的宠物。
我靠大麻活着。
顶棚在滴水。
吃鱼挺好,
因为它们没有感觉。
一些事已在来的路上。
2008年春天,当格莱美颁给她五项大奖时,这个25岁的英国丫头没到现场领奖,并非因为她耍大牌——事实上,在颁奖之前,还没几个美国人知道她——而是因为她正处在戒毒疗程里,美国海关不允许她入境。近日,她在父母家吃饭时突然昏倒,送到医院后被检查出患上肺气肿。她父亲在接受英国《星期天镜报》访问时说:“由于大量吸食可卡因和香烟,她的肺容量只剩下70%;如果她继续这样放纵下去,等待她的将是轮椅和呼吸机,甚至是死亡。”
肺气肿是一种无法逆转和治愈的疾病,患者肺里的黏淤和废气不会由于治疗而减少,只是不再增加罢了。空气质量和吸烟是导致此病的首要两个原因。英国每年有四万人死在这个上面。
然而,在怀恩豪斯出院那天,记者透过车窗拍到了她吸烟的照片。
事情本来不是这样。
她仅用两张专辑就获得了西方评论界和乐迷的一致青睐,她独特的嗓音,将爵士乐、灵歌与当下流行乐结合的方式,以及灵气四溢的创作能力,令之被称为新千年以来至少是西方最好的流行女歌手。甚至,她鹰巢般硕大蓬乱的发型、上挑的夸张眼线和涂鸦般随便乱来的文身……这些唐突的打扮却获得了“时装界的恺撒大帝”卡尔·拉格菲尔德的惊赞,将她誉为“新时代的时尚偶像”。
像布兰妮无法保证永远是处女一样,怀恩豪斯很快放弃了对自我形象的维系。她将格莱美给她的五个奖杯全部献给她入狱三次、尚在狱中的丈夫;被连续拍到用烟头在手臂上自残的照片;不断进戒毒所又擅自离开;在演唱会上谩骂歌迷;公开演唱种族歧视歌曲并拒绝为此道歉,等等。
至此,她已由令人眼前一亮的“小天后”变成了“癫后”和“毒后”。如当年的迈克尔·杰克逊或当今的布兰妮一样,他们频频制造头条新闻,同时没有一个读者指望这些新闻不是负面的。不少评论者叹息摇头,说她这么早就“辜负”了自己的天赋。还有一些将恶意当作有趣的网友,开设了以“预测怀恩豪斯哪天死掉”为主题的网页。
她当然不是以此来作秀,这是一个倒贴的买卖。人们如果每天都会看到有关这个人的糟糕新闻,就会渐渐冷漠地、正气凛然地腻歪他(她)、忘记他(她)。她不过是流行文化明星漫长的自毁史上一枚小小的新路牌,在这无止境的循环接力跑中,曾有,并将出现无数前赴后继的选手。
并非说,百姓凡人就不会自毁,就不会前赴后继。人很容易沉溺在什么里面,这时,如果有人拉一把,他也许就不至于沉没。沉溺的明星与沉溺的凡人不同之处,在于看似挽救前者的人更多,但在前者眼里,这些挽救者更是揣着一颗观赏你沉溺表演的心,并潜默却强制地,将这种表演逼迫为你的第一要务。于是,在怀恩豪斯最出名的那首《恢复名誉》(Rehab)中,她这样唱:“他们想让我去戒毒所,但我说不不不;我不愿花10个星期的时间,让别人以为我已经改恶从良。”
40年前,杜拉斯在一部小说的前言里写道:杜拉斯,我烦透你了。这部小说的名字叫《毁灭,她说》,非常精确地表达出怀恩豪斯彼时彼刻的心情。遂作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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