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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沉默的远山》:“英雄”未走寻常路

http://ent.sina.com.cn 2005年04月18日14:48 新浪娱乐

  在传统的塑造英雄人物的电影中,其叙事技巧和人物形象的塑造似乎已成一个固定的模式:叙事追求场面宏大的戏剧式场面,注重气氛的渲染,人物形象追求高大全式的完美,多有豪言壮语式的说教,追求涕泪滂沱的煽情效果,因其政治说教意味太浓,结果给人可敬而不可近的感觉,让观众觉得英雄太伟大,我们太平凡,英雄离我们生活太远,可望不可及。《雷锋》、《董存瑞》、《焦裕录》、《孔繁森.》等影片大多如此。

  由程青松编剧、郑克洪执导的电影《沉默的远山》是一部反映当代英雄人物先进事迹的电影,它成功地塑造了党的基层干部周国知的光辉形象。作为周国知的同乡,我看过影片之后,感觉它与传统的反映主流意识形态的严肃电影就是不一样,它是那样的逼真,那样的质朴自然,简直就是生活的真实再现,他那黑瘦的脸膛,他那磨得发亮的竹背篓,他那沾满污泥的解放鞋,他那淳朴亲切的宣恩口音,使人觉得英雄还活着,就在我们面前,我们生活中的周国知与银幕上的周国知一模一样。这种纪实的叙事风格,既没有拔高美化英雄,也没有贬低丑化其他人物,从而达到令人信服的真实效果。

  《沉默的远山》之所以令人耳目一新,这与编导的创作意图有关,他们想反映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基层干部的精神面貌,他们追求一种再现生活原生态的电影艺术效果,尤其是在叙事上充满一种强烈的创新意识。

  周国知的先进事迹已被全国各大媒体广泛宣传报道,先进事迹的报告感动了亿万人民,党中央最高领导已作了重要批示。要在银幕上重塑英雄的感人形象,艺术地再现共产党人的高尚情怀,这是有很大的难度的。编导们没有走以往塑造英雄人物的老路,而是另辟新径。简要地说,他们把握了主人公精神世界的实质,采用散文化的叙事结构,通过对人物生前生活片段的描述,来展示人物的精神风采,从而做到了“形散而神不散”。“神”是周国知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信念,以民为本、为民解困的人生追求。“形”是他为人民办的一件件实事、好事。凡能表现这一主题的事件就选,否则,哪怕再煽情,再感人的场面也不要。比如,周国知去世后,方圆百里的群众自发赶来为他送葬,灵柩所过之处要经过几户老百姓的玉米地,当时玉米还没有成熟,老百姓二话不说,砍出了一条五米宽的大道,让他们的主任一路走好。这个生活中有的场面,由于它侧重表现了人民群众对周国知的敬重,与突出周国知勤政为民的主题关系不大,所以编导们大胆割爱。

  人物的事迹虽多,编导们却组织得有条不紊。影片截取了主人公生前两年多的时间中所做的主要工作:主管乡福利院和任乡“消茅办”主任。影片以余师傅的照相馆为连接事件的总体结构框架,将主人公的主要事迹在其中徐徐展开,以一个青年男子在此照单人相开始,以周国知一家在此照“全家福”告终。这种反常的开端和耐人寻味的结尾很有深意,除了结构上的首尾照应之外,还有其他含义。其一,余师傅这位残疾军人的照相馆是在周国知的帮助下开起来的;其二,周国知在余师傅这儿为公家买了一台旧相机;其三,周国知曾经给九岁的儿子许诺要照一张全家福;其四,周国知一家终于照了一张“全家福”,但是,周国知本人没有在场,而是他的儿子抱着他的遗像照的一张“全家福”。结尾这张“全家福”,照出了共产党人的伟大人格,照出了为民模范的崇高的精神境界,使我们对英雄油然而生敬佩之情。结尾的悲剧意味处理,加重了前面叙事的情感分量。人们至此明白了英雄的舍生忘死,原来是为了家乡父老的幸福生活而疏于自己的身体健康,从而英年早逝,令人扼腕痛惜。结尾的画面起了统摄全片,画龙点睛的作用,使所有的小事成了一颗颗闪亮的珍珠,照亮了人物的内心世界。下面以影片展现的画面为例作一简要分析。

  全剧以时间为经线,以主人公在两年多的时间内为农民办的一件件实事为纬线,展示了一个基层党员干部在处理公与私,国与家,他人与自己的利益时的原则与立场。对集体和国家,他是国家集体利益高于一切,个人不能占公家半点便宜,为了国家的利益,能省则省;对他人与弱势群体,总是先人后己,能帮就帮,总是亏待自己。影片展示的每一个片段,都贯穿着他的这种处世原则。

  椿木营乡是恩施州宣恩县海拔最高的一个乡,山大人稀,山高路险,气候恶劣,交通极其不便,号称宣恩县的“西伯利亚”,人民生活极其艰苦,不少农户住在茅棚甚至岩洞里,州里下决心要解决全州这一部分农民的住房问题,这一工程叫做“消茅工程”,土生土长当兵转业的周国知就是椿木营乡“消茅办公室”的主任,并最终献身于这一民心工程。影片描述的就是他在主管福利院工作和全乡的“消茅”工作中所做的一件件实事。他下乡就背着个竹背篓,穿着解放鞋,拄着拐杖,翻山越岭,为贫困户送去救济款、救济物,或者是种子、肥料、农膜、农药,甚至猪崽。虽说是干部,衣着打扮全是地道的山民。说话没有官腔和官味,对人始终面带微笑,一片真情在其中。

  为了省钱,他给公家买的是二手相机,为了让福利院的老人过好年,他跑到几百公里外的建始县去拉价钱便宜的好煤,为了节省装车费,他宁愿自己装车,累得胃病当场发作,为了节省住宿费,他在煤车上过夜。为了福利院的老人过个愉快的新年,他进县城买来四百块钱一斤的茶叶。大年三十,他先让福利院的老人吃了年夜饭,致了祝酒辞,这才匆匆忙忙往自己家里赶。手里的相机,不说用来为自己或孩子照张像,连儿子摸一摸相机也不准,儿子长到九岁还没照过像,他许诺要照张全家福,至死也没有兑现,还是妻子让孩子自己卖了二十个鸡蛋,自己去照了第一张像。对待特困户容天桥,他不怕受误解,受责难,始终笑脸相待,并且三番五次自掏腰包周济他,甚至把妻子拿来给他补身子的腊肉也硬塞给他。过年了,他不给自己的孩子买新衣,却给贫困户的孩子送去新衣服。自己女儿来看他,他要给女儿泡方便面当晚饭吃,女儿不愿意,他才请女儿下馆子,但这是他们父女俩最后的晚餐。妻子患有严重的风湿病,他只是用白酒泡草药来医治,痛晕死过去了,儿子才把他从农户的建房工地上找回来。

  为了完成“消茅工程”这项艰巨的任务,他简直没命地干,一旦胃痛发作,就随便吃点斯达舒,并且总是说:“老毛病又犯了,没事。”远在建始的医生多次打电话催他放下工作彻底检查治疗,他总是以忙不过来为借口拖延过去了,直到他痛晕死在下乡的乡间小路上,被他帮扶过的哑巴发现,这才被人们送到县医院做彻底的检查,但已是肝癌晚期。实际上,从他到建始拉煤到晕死路上,他带病拼打了两年多。影片真实地展示了他在完成“消茅”工作中与病魔做斗争的情景,给哑巴家送猪崽时,痛得他蹲在山路上;搜集特困户资料时,他坐在农家的院坝里边吃药边开现场会;走到最后一家茅棚户时,他痛得用拐杖顶住胸口,让老袁替他完成了旧屋拍照工作。

  但当他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却死活不肯住院做无用的治疗,不愿浪费公私钱财,坚决要求回家等死,表现得是那样的冷静和坚强。临终之前,他牵挂的是公家仓库的修补,救济物品的保管,并给自己撮合的一对新人盖上结婚公章,然后,安详而深情地望着门外的远山,默默地走完了短暂而光辉的一生。

  以上是影片表现周国知先进事迹的主要画面的内容梗概,这些画面拍得真实而自然,没有丝毫的美化和做作,给人的感觉是这不是演戏而是现场偷拍,把人带入真实的少数民族山寨,体验当地的百姓生活,感受这里的干部的真实的灵魂,从而被他们的真诚所打动。所以,事虽小而件件实,话儿不多句句真,没有豪言壮语的表白,没有惊天动地的举动,但却显示出人物内心的纯洁和高尚,集真善美于一身,于自然朴实中显示英雄的本色,给人真诚的感动,这就是本片的叙事技巧所达到的审美效果。不要小看这种平淡自然的叙事风格,它是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现象与本质的高度统一,英雄平淡朴实的外表,默默无闻的行动,与内心那“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美好理想形成强烈的反差,给人巨大的心灵震撼,从而产生一种崇高之美,悲壮之美,这种艺术效果是那种带有浓厚的说教意味的电影所没有的,这是本片的成功之处。另外,为了体现纪实风格的特点,本片的语言完全采用当地的方言,使影片充满了浓厚的地方特色,增强了逼真的艺术效果。总之,这种平淡自然的散文化的叙事技巧,类似于陶渊明的诗歌风格,平淡质朴自然,看似没有着意经营,实则别具匠心,浑然天成,完整混一。

  另外,本片在叙事时饱含着浓浓的抒情色彩,几乎每一个画面都传达出特定的感情,每一幅画面都是某种情感的符号,这样的例子很多,如周国知的妻子碧秀在给丈夫盛鸡汤时,汤碗突然摔碎在地,她楞了一下,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马上跑到屋里把一对儿女叫到丈夫身边,这时丈夫已经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一家人进行了最后的话别。通过这一镜头,表现了妻子对丈夫的深情,仿佛达到了心灵感应的地步。(阳卓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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