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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玛拉雅王子》:颠覆《哈姆雷特》的N种方式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11月01日17:53 新浪娱乐

  “一千个人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2006年三位华人导演的电影为这句西谚提供了新的注解。先是有内地导演冯小刚《夜宴》,接着是旅美导演胡雪桦的《喜玛拉雅王子》,最后还会有张艺谋《满城尽带黄金甲》,三位中国导演不约而同地以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作母本,这无疑构成了中国影坛的一个值得探讨的“事件”。

  胡雪桦PK冯小刚

  人们注定要把这两部影片的出现看作是一场较量,然而,这两部哈姆雷特影片的“撞车”却纯粹是一种巧合。

  2005年10月,两部电影同时开机。2006年9月,《夜宴》抢先上映。2006年10月,《喜玛拉雅王子》随后推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市场竞争惨烈的这个年月,这种说法显然是过时了。因为电影是商品,推销商品要的是抢占先机。就市场的角度而言,《夜宴》先行一步,于是成了市场的赢家。然而,市场营销学有一个投入产出比的基本概念,《夜宴》是号称上亿元的大投资,而《喜玛拉雅王子》只是一个数千万元的中等规模的作品,从投资回报的角度来看,正在热映的《喜玛拉雅王子》在这场与《夜宴》的PK中未必是输家,因为这部更忠实于莎士比亚原著的以藏域风情为背景的影片很可能比《夜宴》有着更大的海外市场。

  市场是一种较量,艺术是另一番较量。就这两部影片的艺术性而言,舆论已然有了某种定论。

  《夜宴》最大的成绩是画面和音乐的精美,在这方面,唯美大气的《喜玛拉雅王子》完全可以与《夜宴》相媲美。《夜宴》的画面是“人工”,《喜玛拉雅王子》的画面是天然。《夜宴》的作曲是谭盾,《喜玛拉雅王子》的作曲是何训田。谭盾曾因《卧虎藏龙》获得奥斯卡最佳音乐奖,何训田曾以《阿姐鼓》开创国际唱片史上中文唱片销售数百万张的历史纪录。谭盾为《夜宴》所作的《越人歌》和何训田为《喜玛拉雅王子》所作的《神香》都堪称电影音乐的“极品”。

  有论者指出,《夜宴》因袭了《英雄》等古装大片的“画面策略”,画面自是好看,但很难再给人以“惊艳感”,而《喜玛拉雅王子》所展示的雪域风情则给人带来了真正的震撼。作为“第五代”著名摄影师和导演,侯咏为《喜玛拉雅王子》所定的视觉基调是一种“超现实的神秘和迷离”,这种追求为影片营造出一种特殊的空间氛围,这样一种视觉效果传达给观众的感觉是:丹麦王子的故事仿佛就是在这里发生的!不是在唐朝的宫殿,不是在浙江的竹林,这雪域王国的城堡和旷野正是这场大悲剧的发生地。

  构成一部好电影的要素不只是视听效果,更重要的是故事。好电影的标准有很多种,但就《夜宴》和《喜玛拉雅王子》而言,两位名导显然都是想讲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最好是一个感人的故事。在这个故事层面上,以“欲望和寂寞”为主题的《夜宴》剧情可以说是一片混乱,而以“复仇和宽恕”为主题的《喜玛拉雅王子》则是一种成功的再创造。一位著名影评人评判说:“在莎士比亚面前,《夜宴》输给了《喜玛拉雅王子》。”

  颠覆需要大智慧

  颠覆是一种解构和重构,真正的颠覆不是弱智的戏说。《堂·吉诃德》是对骑士文学的颠覆,《尤里西斯》是对荷马史诗《奥德赛》的颠覆,鲁迅的《起死》是对庄子的颠覆。

  《夜宴》最初的宣传是要“讲一个哈姆雷特式的故事”,后来又说与《哈姆雷特》无关,然而从最后的成片来看,这显然还是一个哈姆雷特式的故事,无论是娶嫂继位的情节,还是毒剑和毒酒的细节,这都是莎士比亚的经典原创。

  在《夜宴》这场与权力有关的游戏中,所有的人物都笼罩在布景和内心的阴影中,导演弱化了太子无鸾(哈姆雷特)的复仇,代之以隐遁山林的“寂寞”,填补戏份的是母后的“欲望”。然而,这“寂寞和欲望”表现得是如此奢侈,这种奢侈陡然拉开了与观众的距离。《夜宴》要的只是“炫技”,所以它拒绝观众的情感参与。当无鸾回宫见到王后时,太子先是满脸悲情地说了一句“一舞剑器动四方,表演才是我所长”,接着就与王后跳起了“慢镜头”的现代双人舞,这时候观众不由得会心一笑:这悲剧只不过是一场儿戏!

  忠实于莎士比亚原著的《喜玛拉雅王子》刻意营造的是另一种剧场效果。不要“搞笑”,不要“无厘头”,不要“黑色幽默”,导演所要展示的就是发生于雪域王国的一场悲剧。拉摩洛丹(哈姆雷特)不会像太子无鸾那样戴着面具跳舞,他那年轻的脸上展示的是一种真正感人的忧郁和痛苦。他要为父王复仇,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复仇的对象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也许是迄今为止对于《哈姆雷特》这部不朽名著的一次最重大的解构和颠覆。这种颠覆基于创作者对经典文本的尊重,也基于对自己创新智慧的自信。

  从1947年劳伦斯·奥立佛自导自演的“黑白版”到1964年理查德·伯顿主演的“简约版”,从1990年梅尔·吉卜森主演的“性感版”到1994年迪斯尼出品的“动画版”,在《哈姆雷特》的诸多电影版本中,每一部杰作都有自己不同凡响的特色,然而,所有这些新版本变化的只是演员、时空和制作规模,不变的是莎士比亚原著的人物和剧情。兼有戏剧导演和电影导演双重身份的胡雪桦自称有“《哈姆雷特》情结”,而长期困扰他的一个问题是:王后在先王驾崩后委身王弟的动机究竟是什么?胡雪桦认为,这是莎士比亚原作的欠缺或“留白”。

  这是胡雪桦的发现,这样的发现使他找到了“颠覆的理由”。这是一个爱的理由,一种超越仇杀和死亡的爱的理由。

  这样的理由得到了中国魔幻现实主义作家扎西达娃和旅居莎士比亚故乡的藏族学者多吉才郎的赞赏,当胡雪桦邀请他们参与剧本的改写时,他们合力为影片增添了生命轮回的藏传佛教色彩。

  这样的理由也得到了观众和专家的认可和理解。北京电影制片厂一位资深老演员看完电影后兴奋地说:“《喜玛拉雅王子》不知要比《夜宴》好多少倍!”著名剧作家黄宗江老先生评价说:“如果莎士比亚活着,一定会为《喜玛拉雅王子》骄傲,因为胡雪桦导演理解他的作品。用西藏的演员把故事放在西藏的文化背景,使这部电影比英国的《哈姆雷特》电影更接近莎翁笔下的人物,也更接近原著中十五世纪的丹麦。《喜玛拉雅王子》是一次成功的改编,是一部难得的好作品。”

  莎士比亚的阳光

  一千个人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导演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然而,并不是所有导演的哈姆雷特都能成为独一无二的“这一个”。我们欣喜地看到,《喜玛拉雅王子》中的拉摩洛丹完全有资格成为“这一个”。这不只是因为拉摩洛丹是“雪域王国的哈姆雷特”,更是因为这个拉摩洛丹是闪耀着人性光辉的哈姆雷特。

  这个“雪域王国的哈姆雷特”在孤独和痛苦中接近一个可怕的真相,但他没有勇气把手中的剑刺向自己的父亲,他只能以自己的牺牲完成作为人的另一种使命。我们在这个“弑父自毁”的拉摩洛丹身上看到了俄狄浦斯的影子,这样的创意离“世界上最完美的悲剧”《俄狄浦斯王》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们在网上看到了《喜玛拉雅王子》的有关资料,胡雪桦在“导演阐述”的最后这样写道:“如果莎士比亚活着,一定会祝福《喜玛拉雅王子》,因为伟人的心中也充满阳光。”

  这样一部“有阳光”的电影给我们带来了内心的温暖,与《夜宴》密不透风的阴沉晦暗相比,《喜玛拉雅王子》让观众体验到了一种“悲剧的快感”。

  作为一部藏语版的《哈姆雷特》,藏族演员的激情表演无疑是展现这种悲剧效果的最好的保证。拉摩洛丹的苦痛和疯狂,叔父的隐忍和沉默,母后的伤感和愤怒,这一切都呈现出一种真正动人的悲剧力量。

  就名气而言,《喜玛拉雅王子》的演员阵容当然没法跟《夜宴》比,然而,前者留下的是一群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而后者只是一些过眼烟云般的人物符号。《喜玛拉雅王子》的主要演员无论是蒲巴甲,还是多布杰、宗吉和扎西,他们的本色表演都使角色具有了丰沛的活力和精神,甚至连扮演年轻克劳盎的演员的几个很短的镜头都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这当然不是说《夜宴》的演员没演好,而是因为糟糕的剧本没法演,即便是葛优这样的好演员也不得不为《夜宴》的台词的拙劣而苦恼。角色的比较更能说明这问题,《喜玛拉雅王子》中纯朴天真的奥萨鲁央催人泪下,而周迅在《夜宴》中扮演的青女更多时候只让人感到很做作,这种做作的结果就是“假天真”。

  《夜宴》的问题是剧本有问题,剧本台词不伦不类,这已是定论,然而它的导演和编剧都说剧本没问题。写到这里,笔者又看《夜宴》的影碟,没看几分钟就感到很别扭。这一场戏是在太子无鸾的竹林伎馆,无鸾厉声斥责来犯者:“此是习武之地!”这句话显然有问题,从语感上来说,这里要么用“此乃”,要么用“这是”,“此是”这种搭配实在是不地道。

  《哈》剧变种何其多

  《夜宴》的制作方后来说,《夜宴》与《哈姆雷特》无关。一种可能的解释是,因为《夜宴》被演绎成了“四不像”,所以想抛掉《哈姆雷特》这幌子。而《喜玛拉雅王子》的片尾则老老实实地打上了这样的字幕:根据莎士比亚原著《哈姆雷特》改编。

  在2006年的华语影坛,“《哈姆雷特》电影”其实有三部,这第三部就是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与胡雪桦忠实于原著的改编不同,《夜宴》和《满城尽带黄金甲》都有一个“太子和母后乱伦”的情节。乱伦是一个讨巧的卖点,冯小刚和张艺谋当然都不愿放过。

  《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母本是曹禺先生的《雷雨》,年轻的曹禺创作《雷雨》时深受美国戏剧大师尤金·奥尼尔名作《榆树下的恋情》的影响,而《榆树下的恋情》的创意也是来自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

  张艺谋的这部最新古装“大片”即将亮相,人们无法想象,这样一部与《夜宴》有着类似时代背景和剧情人物的影片究竟能给人多少新鲜感。然而毋庸质疑的是,这部“大片”还是会很叫座。因为自称“为张艺谋卖萝卜”的制片人张伟平会再一次高声大嗓地吆喝说:“走过路过,这个萝卜不能错过!”

  正是在一部又一部国产古装“大片”的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国内的电影市场出现了可怕的畸形,用香港著名电影人吴思远的话说,是电影生态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这是一种市场形态的破坏,也是观众欣赏趣味的破坏。由于这种破坏,在接二连三的“大片”垄断市场的同时,更多真正有艺术诚意的佳作遭到了不公平的歧视。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部人文色彩浓重的《喜玛拉雅王子》就是这样的受害者,虽然其国内票房和海外发行都有很好的形势,但因为电影院线自以为是地大面积发行“普通话”版,致使观众无法在第一时间领略到藏语版的独特魅力。

  《夜宴》抢先发行也影响了一部分观众的观影兴趣,因为他们刚刚被“晚饭”式的《夜宴》败坏了胃口,他们一时没有特别兴趣再看另一部哈姆雷特电影。好在这样的情况很快有了“戏剧性的逆转”,因为决意与威尼斯电影节抗衡的首届

罗马电影节获奖片居然也是一部哈姆雷特电影!

  这是一部俄罗斯导演的“颠覆之作”。这样的颠覆会有一千零一次。周 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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