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涉案题材作品里,如果说海岩(blog)创造了大陆的“琼瑶式”爱情童话,那么,程琳无疑编写了中国版的“007”传奇。 尽管他们都把自己曲折离奇、感人至深的故事附着在由公安警察参与的衬景中,但细细品味海岩和程琳,会发现这两个当代中国警匪领域中最具冲击力的作家,其实是在各自的空间讲给我们各自的前生来世。
一、海岩:超越流失的爱情童话
恋情加悬念佐以时尚道德和人性,再以扣人心弦的节奏烹饪煎炸,从《便衣警察》起步的海岩,就像一个掌勺大厨,凭借涉案涉警背景营造的神秘感,为后“琼瑶时代”里,正处饥饿状态的中国图书和电视剧市场推出了海岩式的言情剧快餐、套餐,甚至连外卖也没有放过。从而,在赚足观众眼泪的同时,也赚足了声名与金钱。
然而,逐渐怀念南甜北咸,追忆差别与特色的读者和观众,还会流连在海岩的餐桌旁多久?
“海岩神话”的形成是商业+文化的巧妙整合。功名利禄与文化的杂交,注定了海岩作品无法超脱情感消费品的底色。即是消费品,就要献媚于市场,就要为“出台”的身价对镜贴花。于是,爱情在一群群靓男俊女的激情中,成为海岩作品的兴奋剂,为了作品的销路就要附加生产一流的兴奋剂,这也是海岩留下一流的爱情童话的内因。但这是一个循环的怪圈,就像朦胧诗、琼瑶和三毛一样,这个圈成全人的同时也抛弃人。
在一种模式爱情里感动再感动,流泪又流泪的观众,终究会对虚伪的真情和泪水厌烦的。缺失了爱情、青春和悬疑,就是拿走了厨房的“葱姜蒜”,海岩操作现实生活的手艺不能不让我们产生置疑,生活毕竟不是童话,在讲完爱情童话时,海岩会怎样回答:王子和公主结婚后是怎么生活的?
怎样摆脱自己的影子成为问号时,超越抑或流失已不是人力的选择。爱情童话总要谢幕远去。这是宿命,也是归宿。
二、程琳:启蒙另类的道德视角
程琳的横空出世,得益于海岩制造了爱情童话之后留给人们的虚无感。海岩把一个故事从不同的角度讲了十年,再美的爱情、人性、意境,也不可能经久不衰。而且,海岩追求卓越情感,打造纯美爱情,势必陷入对人性本身和生活原生态的忽视,有意无意地放大了虚伪的修饰作用。
虚伪是不会永远受欢迎的。
在人们对自我失落的遗憾间,程琳以无形无拘的自由和自然,开始向人性的真实欲望叫板。几年间,《拘留》、《香水》、《一针见血》、《犯罪嫌疑人》等多部“非常刑警”系列长篇小说一下子登上了《收获》、《当代》、《十月》中国最权威大型杂志。其中由其本人改编的电视剧《一针见血》更是在全国的荧屏上热播。
如果说“非常刑警”系列,是程琳带给警界和文化界的一次思想和意识更新,毋宁说,程琳用主人公“苏岩(blog)”这一原生态刑警形象,颠覆了多年来中国影视剧中所有警察的虚伪和性无能。
一个县级公安局的民警一面大摇大摆地为主抓政法的县委副书记送钱行贿,摇尾乞怜,一面又无限真诚地和这个主抓政法的县委副书记的妻子谈情做爱;一个市级刑警队里的小兵,可以和公安局长道貌岸然地宣誓尽忠拉帮扯派,也可以与黑社会分子称兄道弟,酒肉情色,甚至与三陪小姐勾三搭四。办案不守规矩,说话半真半假,为人不讲道义、不顾承诺、翻脸无情又虚情假意......
谁会相信这就是程琳津津乐道,用一系列书籍又一系列电视剧塑造的“非常刑警”?而且,毋庸置疑,这个“非常刑警”不是卧底也不是公安队伍的腐败分子,而是真正的英雄烈士。许许多多善良的人看到这样一个比坏人还坏,比流氓还流氓的“非常刑警”,竟然感动得热泪盈眶!你一定不解吧?面对你的质问,程琳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反问你:你知道原生态的刑警吗?
是的,习惯了虚伪、自欺,开始怀疑纯洁和高尚的人们,接受程琳、接受非常刑警,一如他们接受这个个性张扬的时代。
在程琳的另类道德视角里,你看不到完美,但你会情不自禁地为他带给你的真实心痛。流不出泪的心痛,可能比流血更疼。这份痛夹杂在最寻常的生活里,启蒙着你我他,也启蒙着一个影视作品的新时代。
三、程琳:打造真实的非常刑警
非常刑警的概念就像007一样, 是由程琳塑造的苏岩--这一特定的图书、影视人物承载的。在程琳的笔下,一肚子坏道道的苏岩,横行在非常刑警系列图书和电视剧里。
作为警察,你看不到苏岩的大智大勇,但是他却锲而不舍地拉着你的注意力,南来北往,左高右低地一路前行,寻踪觅迹,直到他把案件侦破了,你还在为他吊了郎当、口无遮拦的不成熟着急。然而,从基层走来的警察程琳会告诉你,随便推开一间刑警办公室的门,你都会与“苏岩”相遇。因为苏岩就在生活里,没有粉饰,没有悬念地工作和生活。
苏岩想攀权当官、苏岩爱漂亮女人、苏岩喜欢金钱,苏岩的身上随时随地都暴露着人性的弱点,但是,任何一个犯罪嫌疑人,想利用苏岩的弱点,逼其高抬贵手,庇护犯罪,达到阴暗的目的,却又门都没有。
苏岩面对险恶早已成竹在胸。白道黑道平常道,苏岩道道能趟。可这样一个比流氓“无耻”,比骗子还“狡猾”的“非常刑警”,在关键时刻,却毫不犹豫地以自己的生命,与罪犯一决高低。为了工作,为了事业,苏岩永远自己流血,也决不让亲人流泪。程琳说,警察就是要比坏人还坏,比好人还好。也正因为此,程琳塑造的苏岩在大是大非面前,让人们一下子认识到,警察的灵魂是用神圣的责任和使命熔铸的;也让读者和观众恍然地理解苏岩、理解警察职业隐含的牺牲精神。
于无形之中,体现出有形,程琳给我们带来的就是这样的非常刑警,真实而又真诚。
四、海岩:逃亡虚幻的警察生活
从神到人一步之遥,却又遥遥无期。
在程琳带着非常刑警左突右击,大造真实、真诚、真性情的草莽时代,已偏居一隅,称孤道寡的海岩,正在为亲手缔造的星辰辞年贺岁。试图借《河流如血》(blog)完成内质与包装双重转型的海岩,在撤退与迁徙的途中,第一次受到了来自基层公安里一个普普通通警察的挑战。这也让习惯在海岩制造的神秘氛围中,对警察办案不敢问所以然的观众,第一次有了探根究底的欲望。
回顾海岩剧里的警察,你找不到他们工作生活的痕迹。他们神圣的不打人不骂人不随地吐痰;他们敬业的不迟到不早退不休息不休假不生发头疼脑热的小病;他们圣洁的有情无欲六亲不认从来不缺钱花也从来不花钱......那么,他们在干什么?
从《永不瞑目》《到深牢大狱》,海岩剧在内涵上逐渐在自我超越与更新,但是,警察生活的表现形式却又大同小异。海岩塑造的每个警察差不多都要去卧底。而这个卧底还得总要屈服于爱情。或者说男卧底出卖色相,女卧底出卖爱情。警察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具和衬景。尤其让警察们忍无可忍的是在《玉观音》里,漂亮的缉毒警察安心,在违心地出卖自己的情人、为组织出庭作证后,竟然遭到了组织比遗弃还要遗弃的所谓保护。泱泱大国,如流似水的公安队伍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刻意突出的缉毒警察老潘,到头来还是利用身“死”心死的安心去卧底。难道除了鸡鸣狗盗的卧底之类的小伎俩,警察院校课堂上讲解的就剩海岩的涉警涉案小说了?
海岩剧里没有警察。因为没有警察,肖童在《永不瞑目》里只能凭借对欧庆春的意淫,充当一回警察;因为没有警察,刘川也便从家境万贯的公子少爷落进《深牢大狱》;因为没有警察,吴长天被杀这样的大案,也就仰仗林星和吴晓自己侦破了......
毫无疑问,海岩的警察是虚幻的。海岩的警察不会在现实的公安局里侦察破案,只能集体生活在海岩的童话世界里谈情说爱。
从神到人,从神秘到真实,是海岩无法回避的现实。海岩剧逐渐淡出关于警察的故事衬景,已是大势所趋。警察写警察的故事或许要名正言顺。
程琳PK海岩看起来不是程琳在PK,而是一个像苏岩一样的非常刑警,忽然放下了枪,拿起了笔! (陶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