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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塔》:人类隔阂的终极句点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21日15:33 新浪娱乐

  码字多年,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写过影评。几个月前看过《通天塔》之后,当即毫不犹豫地决定,一定要把今生今世的处女影评献给这部影片。后因俗事缠绕一直未能成文,今闻该片已在中国上映,我们还能看到这样的好影片,便像先生一样,“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应该说,这是本人近年来看到的最好的影片之一。尽管通篇充满着异国情调,事涉三洲四国,但影片一点也不美,即使那些本该流连的自然外景在导演的镜下也毫无“旅游”色彩。影片直指人类的现实生存状态,以看似毫无关联的四个故事,罗列了影响到当今世界的种种人性悲哀,把“通天塔”的典故推向极致,几乎就是对“通天塔”的电影诠释。

  《圣经》记载:创世之初,人类语言共通,遂造通天塔,以显其能。由于沟通顺畅,建塔进度神速,以致惊动天庭,于是耶和华便将同心同德的人类拆散到世界各地,分化其语言,令其无法交流,高塔工程难以为继,终告崩塌。人们从此便不再沟通、交谈与倾听,种族冲突和种族仇视亦因误解而频生。

  也许上帝不应该这么做。但据此典寓意,这一切的动因都是源于人性的弱点。正因为此,墨西哥导演伊纳利度早在多年前就开始磨砺其“隔阂三部曲”(《爱情是狗娘》、《21克》),并以《通天塔》作为其“完美句号”。

  影片故事横跨三大洲的四个国家(摩洛哥、美国、墨西哥、日本),展示了片名所隐喻的五种语言(阿拉伯语、英语、西班牙语、日语和哑语),作为人类版图、种族和语言的象征。这显然是一个多情节的精美拼盘。

  影片具有明显因果关联的第一、二两个故事,我们可以根据其发生地而称之为“摩洛哥故事”。影片的第一组镜头告诉我们,摩洛哥沙漠山村中,一个穷苦牧民意外得到一把火力超强的猎枪,不经意地交给了其两个牧童儿子。从此,观众便心领神会:要出事儿。这把猎枪在影片中的作用,绝不仅仅是老牧民所说的为了驱除伤害其羊群的豺狼。两个如获至宝的好奇男孩儿,把枪当成玩具。在山上放牧间隙,为了验证猎枪号称的射程,对准远处黄沙漫漫的公路上的一辆旅游巴士放了一枪。

  于是导演便用时空交错的技法,引出了第二个故事。由顶级巨星皮特和布兰切特饰演的一对美国夫妇理查德和苏珊由于痛失幼子而将依然年幼的老大和老二留在美国家中,交给一个墨西哥保姆阿米莉亚看管,夫妻双双来到摩洛哥旅游以遣失子之痛。汽车行至沙丘腹地,一颗流弹飞来,穿透车窗玻璃,正好击中布兰切特肩部。俩牧羊小子对猎枪射程的怀疑不幸得以证实,观众早前的心理预期和心理担忧也终于得到满足。

  其间,镜头曾反复跳转于美国与摩洛哥之间:在美国南加州边城圣地亚哥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中,负责看管两个金发兄妹的阿米莉亚一筹莫展,因为她儿子的婚礼在即。由于找不到人手接替自己的工作,她只好决定带着俩孩子一起穿越边境,回到墨西哥边城蒂华纳。这便是影片的第三个故事,由于事涉墨西哥和美国,咱们可以称之为“墨美故事”。

  随着影片的进展,画面莫名其妙地跳切到东京。漂亮的哑女中学生千惠子,母亲自杀不久,父亲忙于工作,在东京的茫茫人海中,她就像一个随时有可能被人海吞噬的默然游弋的孤魂。为了排遣内心的压抑,她故意让学校的排球队输掉,从而遭到了同伴的嘲讽和排斥。影片进而演绎出一系列标志着混乱青春的不择手段的宣泄,如脱掉超短裙底下的内裤向男孩挑逗,甚或随时随地对陌生男人投怀送抱,用以昭示千惠子作为一个失语者和失聪者的无言苦闷和扭曲欲求。

  如果说,前三个故事在影片开始不久便能找到相互关联的话,唯有这第四个着墨颇多的东京故事似乎游离于另外三个故事所构筑的故事脊椎之外。直到影片临近结尾时,观众才有一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感觉。这不得不令人想到那个著名的“蝴蝶效应”说:亚马逊热带雨林内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便有可能引发一系列波及全球的连锁反应。影片中整个故事的发生原来都是由日本东京的一只“蝴蝶”所引发。正是这种处理,使影片蓄积了足够的张力,通过千惠子内心的挣扎与欲求的奇特扭曲的外化方式,令影片的现代性表征从其他三个故事的溽热灰蒙的氛围中脱颖而出。

  镜头再次回到摩洛哥时,伊纳利度继续将大难临头的焦虑、理性缺失的行为、自作自受的厄运、狂傲自大的误解、自怨自艾的挫折、肆意误导的新闻、反应过激的警备,以及愚不可及的固执等人性误区层层交织,构建出一个把人际关系推向了绝望境地的故事,尽管事涉各方实际上也许毫无恶意动机或不良居心。

  人类的这些无心之过,可以从影片前面的一个在常人看来完全可以避免的逻辑漏洞中得到充分说明:观众不禁要问,阿米莉亚为何非要等到儿子婚礼当天才想起来安排孩子看护的事情,早干嘛去了?在笔者看来,这一明显的逻辑漏洞正是人性的漏洞,乃作者有意而为:正是诸如此类只要稍稍用心就能避免的日常生活失误,导致了人类一些不可逆转的悲剧。

  即如其片名所隐喻,作者通篇未离人类沟通的困惑。尽管其故事在四个国家用五种语言展开,但语言却并非人类沟通的首要障碍。影片着意表现的是,文化的固执与偏见足以屏蔽一目了然的现实,人们内心的歧见才是隔阂之本源。

  也许是由于伊纳利度本人的经历,影片中的诸多细节都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富含情感与惊奇。影片中着意强调的“异国恐惧”,将人类的沟通误区推向极致。枪击事件发生后,为了使伤者得到最快的救治,旅游巴士不得不转道开进导游的村庄。车上的其他游客(有美国人、法国人和英国人)对这个偏远小村的“外国人”立时表现出莫名的恐惧。但从片中的情形来看,这些游客的恐慌却毫无现实依据,因为村民们或友善地施以援手,或好奇地瞠目旁观,并未对其构成任何威胁。所以,这种恐惧只能是来自于他们的主观想象,来自于固着于人们内心深处的“异国恐惧”情结。这已经不仅仅是沟通缺失的问题了,而是对沟通的断然拒绝与否定。正是这一拒绝与否定,导致其内讧,并进而置同伴生死于不顾而夺车逃离。

  片中的另一个细节也令人胆寒地表达了人类沟通意愿的缺失。阿米莉亚带着两个幼童深陷沙漠绝境时,行将倒毙的她好不容易看到了一辆边防警车。当她用尽最后力气终于拦下警车向代表当局的警察求助时,却首先是被当作一个犯人而对待,其次才是一个身处绝境之人。尤其令人心惊的是,一个明显为墨西哥裔的警察无视她的祈求而制度性地给她套上了手铐,对其见到同胞之后本能地用西班牙语喊出的求救哀号一律还之以公事公办的英语喝令。

  俗谚云,人非孤岛。而影片故事中的每一颗人心都是一座孤岛。伊纳利度正是通过人类的这种内心孤独,展现了人性误区中千百年来积淀而成的悲哀以及对世界现状的忧思。正是这种不同寻常的同情与见识,使他得以发掘出演员们真实感人的表演。

  如果通天塔的建造动机仅仅是为了臻于一种人类的理想境界和高度,那么上帝也许不会干预。上帝之所以阻止这一企图,是因为人类的欲求已经超出了人类自身的需要。正是这种超越需求的贪欲,使得人类从此无法沟通,尽管从技术上而言,人类发明了各种沟通的手段和沟通的条件。贪欲催生了人类的愚蠢,贪欲消溶了沟通的意愿,贪欲败坏了沟通的条件。

  纵览大千世界,人类是唯一一个丢失了沟通机制的物种,任何其他物种都要比人类更能彼此沟通。藐小如蝼蚁,如果没有人类的干预,都有可能建成自己的通天塔,唯有人类不行。所以,人类梦寐以求的理想国之遥不可及,完全是由于人性本身的缺失。所谓的“大同”或“全球一体化”,也仅仅是在现有沟通条件下为达于人类最大善而做出的一种妥协,比如“核不扩散”,比如《人权宣言》。这也许就是《通天塔》想要告诉我们的关于人性的客观现实吧。

  周铁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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