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爱情的牙齿》两板砖 一世情

　　电影这东西，自从诞生以来，大概从来没有象现在网络时代这样方便观看过。去电影院的大概是为了那种超强的影音效果及相对隐密的欣赏空间，抑或是作为恋爱时的一种娱乐方式而存在。而但凡身边网络方便的人，电影的观赏一般都在网络上搞定了。

　　我每天都要在BT论坛上浏览有没有什么可看的电影。电影太多，题材也过于丰富，觉得可看的就下载来看看，不好看的随手一删，留下更多的硬盘空间继续下载别的电影。一般欧美片偏爱惊险恐怖类的，香港片则偏重喜剧、武打及黑帮电影，国内的新片电影则一概不拒绝，都要下来看看——因为国产片实在是比较少。

　　那天在论坛上就不经意地看到一部片子——《爱情的牙齿(blog)》，据说在大学生电影节上颇受好评，但导演及演员们却一个也不熟悉，我的经验告诉我，象当初大红大紫的《疯狂的石头》(blog)一样，这种片子，往往有看头。

　　片子的叙事风格我很喜欢，如流水一般，平静而娓娓道来。

　　七十年代末，北京。某高中里有一帮女混混，领头的叫钱叶红，手下有一群女生，一切听命于她。同班一个叫林洁的女生，文静而秀气，颇招学校里男生们的喜欢。于是，钱叶红等人聚在一起大骂林洁“破鞋”、“不要脸”的同时，商定在班里孤立她。教室里，林洁感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可班里偏偏就有不服的，一个叫何雪松的男生就不给面子，坚定地坐在林洁的旁边。这让钱叶红很生气，甚至拿出了刀子来威胁何。接下来的情节，就有些出乎意料了，某天，刚到教室坐在座位上的钱叶红，竟然发现书里夹着一封信，读后发现，竟是何雪松给自己的求爱信，虽然没署名，可聪明的钱叶红心知肚明。只是，她孤立林洁，自己却要做出一种姿态来。于是，她当着全班面，大声地朗读了这封信，教室里嘻嘻哈哈闹成一片的时候，坐不住了的何雪松从教室外取来一块砖，重重地拍在了钱叶红的后背上。这下子事情闹大了，放学后，钱叶红率领一帮姐妹在放学路上堵劫何雪松，何雪松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另类同学们，却毫无惧色，抢过钱叶红手里的板砖，同样重重的拍在自己脚面上。这下子，对方一伙人全懵了，放过了何雪松。这两砖，似乎一下子拍醒了青春萌动期的钱叶红，从此后，她几乎不再参与姐妹们的寻衅滋事，反而暗地里注意起这个沉默寡言却又勇于向她大胆示爱的男生，只是，放不下面子的原因，两个人却一直没有机会把这感情挑明。何雪松也没有想到，拍在自己脚上这一砖，要了自己的命，与同学出去游泳时，脚伤未愈的他气力不支，沉到湖底，再也没有醒来，伤痛欲绝的钱叶红才猛然发觉，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初恋，已经永远离自己远去。毕业后学医的她，远离北京，来到南方某城市一个医院实习，认识了一个叫孟寒的病号。此人有妻子和一个十岁的女儿，却暗地里迷上了钱叶红。借经常在一起打扑克的机会，两人越走越近，直到突破最后的防线……当钱叶红发觉自己怀孕时，孟寒慌了，怕影响自己的前途及家庭。异常冷静的钱叶红却很有主意：自己是医生，教会孟寒手术方法，让他帮自己把孩子打掉。手术在异常的紧张中成功了，打下来的孩子裹上了孟寒自己订的报纸丢到垃圾箱里，居委会根据报上的门牌号，找到了孟寒，两个人的事情全面败露，不得不面临分离的命运。开除了学籍后回到北京的钱叶红，工作生活一团糟，只有同窗林洁能给她精神上的巨大帮助与支持。钱叶红在林洁的撮合下结婚了，丈夫工作在外地，这让与丈夫很没感情的她倒觉得很轻松，这种两不相扰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丈夫决定调回北京工作，两个人的生活被打乱了，离婚在所难免。丈夫不解而且悲愤，用钳子生生地拔下了自己那颗唯一能让钱叶红喜爱的虎牙，作为几年婚姻生活的纪念……

　　片子给人的感觉就是——真实。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学生们，就是那样的穿军装，背军挎，打架动三棱刮刀，对待到来的爱情也一律以“耍流氓”的心态来处理，“文革”后的中国人，革命而政治的思想在头脑中久久挥之不去，表现在生活中，扼杀了很多青春而亮丽的美好感情，这种生活经历，给许多人带来了一生的遗憾甚至悲剧。本片的编剧，就将钱叶红这个角色的在当时社会形态下的学生心态演绎的淋漓尽致，以其俨然一副正义裁判者的姿态登场，却被突然袭来的爱情把生活敲得粉碎，失去了初恋的她，在对爱情的惶恐与渴望中，期待着新的爱情降临，即使年龄比她大很多，也不可能最终给她一个名份的男人出现时，她依旧以飞蛾投火般的英勇接受着这种爱的抚慰，为之做出再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当这段感情以组织上的处分要求两人分离时，她心里的失落与伤痛毫不亚于学校里的那段初恋的悲剧给她带来的触动。就象一次性吃下了太多的冷食伤了胃口一样，回到北京的她，对感情问题彻底失去了兴趣，只是在旁人的怂恿下，勉强结了婚，有了孩子，却再没有了当初那种焚身以火般的感情投入，留给她的，永远只有拍在背上那一砖的痛苦却值得回味的记忆。

　　国产片的创作，面临着大量的限制手段，鬼片不能拍，恐怖片不许有超自然的力量存在，战争片则一律以歌颂执政党领导革命为主旋律，生活片过于暴露的不许上市，喜剧片的搞笑内容也要做到有节有度……当欧美片、日韩片、香港片扑天盖地袭来，并从中国的观众口袋中轻松敛走大量票房收入时，国产片却依旧在社会主义政治路线的意识形态下艰难地存活着，面临着如此多的限制，从另一个方面，也给我们的国产片导演提出了相当高的技术要求，在有限的题材下，如何拍出使观众能产生共鸣、唤醒大家心中伤心、美好抑或浪漫温馨的回忆，成为国产片导演们必须接受的巨大考验。《疯狂的石头》做到了，《爱情的牙齿》也做到了。《疯狂的石头》让你在笑声中不断回味，《爱情的牙齿》却让一代人在泪水中静静思考：在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里，我们究竟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些什么？200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