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抚慰人心的一剂良药

　　《左右》(blog)的镜头对准的不是《扁担·姑娘》里潜藏在城市阴暗角落的“边缘人”，也不是《十七岁的单车()》中融进城市滚滚车流中的“农民工”，而是早已扎根在城市里的两对平常夫妻。我们都知道最普通的人往往就是最难拍的，因为太平常，容易拍得像水一样淡而无味。然而王小帅没有让我们失望，即使在局促如茶杯的日常场景里也能搅动出一场人性冲突的风波。

　　电影伊始，一个长镜头跟着车子左转右拐绕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区。一切景物都让人感到亲切得好像从车前走过的那个路人就是你一样。故事里的主角们都是普通的小人物，做房产中介的梅竹不厌其烦地带不同的客户去看那套老租不出去的房子，她的前夫包工头肖路被开发商拖欠工资搞得焦头烂额。劳累了一天，他们回家后还要面对各自的家庭，柴米油盐、逛街应酬……我们在地铁上就能碰到他们，神态疲惫，表情麻木，闭着眼睛小憩，我们在商场里也能看见他们，心不在焉，眼神游移，频繁地接电话打电话，这一张张再平凡不过的脸转身就消失在人群里。第一次，电影把镜头那样近地伸进他们的生活，拍他们紧锁的眉头，发福的身躯，还有那乱得像一团麻的心结。第一次，电影把他们那无法对外人道的心结剥茧抽丝一般地细细展开，温情脉脉地抚慰着他们那久久难愈的伤口。

　　尽管影片改编自一条轰动一时的社会新闻：“女子为救白血病女儿寻找前夫再受孕”，但影片并没有大卖“性与道德”的噱头。被视为重头的床戏节制而含蓄，带着中年人的那点自矜。更出乎人意料的是，影片中难得的几处让人轻松一笑的地方竟都是对“性”开的一点小玩笑，如男主人公到医院进行人工受孕时因经验不足而把精液撒了一地。另外影片通篇也不见那些所谓的“世俗眼光”，主人公们更多是被自己的良心所煎熬，他们的抉择也被描绘成人性的闪光。这虽然强化了影片内敛的风格，但细细品来却有些不近人情的地方。

　　像妻子的让步，丈夫的宽容，导演似乎想把戏做足，以彰显人性美好的一面。然而从剧情上来看，这些美好的情愫都是由小女儿这条鲜活的小生命所触发的。可是片中小女儿的戏份却不足以撑起这样沉重的使命。几段亲情戏的重点都落在那个如圣人一般隐忍的好丈夫“老谢”身上，而那个五岁的女孩只被贴上了“懂事”这个标签。更败笔的是在小女孩和其生父对话时，小女孩竟异样“懂事”地问：“我知道你也是我爸爸，你会救我吗？”类似这样直露的台词使得原本细腻厚实的影片轻薄了许多。

　　其实有许多导演都很关注社会，关注现实，他们从社会新闻中去找寻创作电影的灵感也是很常见的现象。像西班牙的电影大师阿尔莫多瓦的许多杰作就是出自许多报纸边角的花边新闻。然而电影毕竟不同于社会新闻。社会新闻最钟爱的原料是性和暴力，吊诡异常是它的烹制方法，道德评判是它的食用惯例。而电影不同。一部好的电影应该能够抚慰人心。它的动人之处不在于曲折的情节和复杂的故事，而在于观众和片中人物的情感交流，以及透过影片观众所感受到的人文关怀。

　　在《左右》中能看到王小帅迫切希望与观众交流他对人到中年的这份人生感悟的诚意，可见第六代导演们确实成熟了不少。但观众能否买账，还得看影片上档后的表现。眉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