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刚刚开始播,这个时间说什么都是早的。在43集剧才播了不到1/10的现在,我不想也没有资格对剧本、导演、演员或者别的什么指指点点,因为团剧不完美,人物不完美,播出的电视台亦不完美,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过程、需要更多的剧情、台词、演绎来补充来丰满。所以我只是在观剧过程中,用我的笔记录下那些抓住过我眼球的点点滴滴,截取那些可爱可亲可鄙可悲的人物和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里的小小片段,来陪伴这段为团剧疯狂的日子。
暴躁的迷龙
1941年,边陲小镇禅达。
一辆军车咆哮着驶进溃兵收容所里,激起一地黄尘,几个灰头土脸的家伙探出头来窥探,即使以他们半埋在土里麻木许久的神经也能感觉到,他们浑浑噩噩的生活也许将从这一天开始改变。
带来改变的那个人叫虞啸卿,一个永远不坐的人,一个时刻笔直的如同一杆钢枪,锐利的如同一柄刺刀的人,一个甫一出现就用花样繁多的美式装备震的他们目瞪口呆,随后又用几句豪言壮语就把他们煽动的热血沸腾的人。
一个中国军人。
彼时的他仍是川军团的团长。一个名存实亡的团,一个和日本鬼子打没了最后一个人的团。
他来招兵,招人去缅甸和日本人打仗。
衣冠楚楚的虞啸卿和同样衣冠楚楚的张立宪何书光余治李冰们屈尊走进收容所时每个溃兵都战战兢兢的站起,在精锐们面前尽力抻直自己。只有迷龙还堂而皇之的躺在吊床上摇摆。而当伪军火贩子虞啸卿故意用汤姆逊马克沁对着他头顶的屋顶扫射,震碎的瓦砾如雨一般倾斜到他头上时,他亦只是抬起双臂,挡掉那些太过恼人的碎屑。黝黑而精壮的手臂上,五六块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高级手表闪亮的近乎炫耀。
迷龙是收容所的地头蛇,一个天大地大我最大的东北佬,一个从最北面的东四省一路败走到最南面的云南边陲的东北军的余孽,一个永远知道如何让自己过的更舒服更快乐的人。当每个溃兵都饥一顿饱一顿满脑子只想着今天吃什么时,他悠悠哉当起了黑市老板,屯起一仓库美国货,吃穿用度赛过禅达的中产人家。
虞啸卿慷慨激昂的演说着。他说好!我就要川军团,因为川军团和日本人打的很猛,打的很勇!川军团说只要还有一个四川佬,川军团就没有死光!我是一个五体投地佩服川军团的中国军人!他说我要我的每个袍泽弟兄想到他时都想到我的团长,他说跟我来的人,有武器、有三餐、有军饷,但最重要的是,有鬼子可以杀!虞啸卿满意的看着溃兵们的眼里燃起光芒,又失望的看到他安之若素。迷龙一动不动的躺在吊床上,招摇的近乎挑衅,嘴角挂着一抹嘲笑。
人渣。团长大人的目光锐利如刀,清晰的写着这两个字。在这个边陲小镇上虞啸卿是一杆猎猎大旗如火燃烧,每一个还有一点血的中国人都会被他的激昂浸染,每一个还有一点军人骨气的男人都会因他振奋,但此时此刻眼前却有一个例外。这个例外虞啸卿决定无视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将注意力转投到那些还没有完全麻木,还有一点热血能够被他激起的溃兵们身上。在他的慷慨激昂里不辣变回了邓宝,康丫变回了康火镰……虞啸卿在漠然里流露出几不可见的满意,即使他和他的亲随都打心里看不上这些没有一点兵样子的杂碎。
慷慨激昂又心比天高的虞啸卿和那些眼高于顶的精锐们并没有发现,当溃兵们一个个站直成一畦没栽正的韭黄,目送着他们离去时,迷龙偷偷的抬起眼,越过吊床绳子的缝隙,朝着绝尘而去的军车和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生命力的溃兵们望了一眼。
迷龙把蠢蠢欲动的想去缅甸的溃兵都揍了一顿,边揍边骂,边骂边揍,揍完再骂,骂完再揍,那是一场一对多的乱战,却因了他的强悍他们怯懦,结局毫无悬念。迷龙打的兴起,却又有些意兴阑珊。他的焦躁清晰可见。
但当他的跟班小弟,永远对他唯唯诺诺的羊蛋子也小心翼翼的说着我也想去的时候,他突然暴怒起来,一脚过去,羊蛋子痛苦的倒地,骨头劈裂的声音清脆入耳。
他满脸阴霾的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人体,语气平淡而汹涌:“谁还想去,啊?”
没有人敢动了,每个人都惊恐而安静的看着他。他在迁怒,而每个人都知道为什么,所以他们谁也不想在这个当头撞枪眼。
猪肉炖粉条
少校阿译是个想要壮怀激烈却永远被人看不起的人,因为在收容所里他官衔最高,却是唯一一个没有打过仗的人。
那一天他终于想到办法来找回自己的尊严——他用父亲留下来的表换了三斤四两猪肉,给好久没有见过油星的溃兵们做一锅猪肉炖粉条。
康丫拿来了盐,要麻找来了烂白菜叶子,郝兽医拿来了调料,孟烦了一瘸一拐的走来,从破衣服里掏出一捆粉条子。这捆粉条在未来数个月乃至数年里透支了他的脸皮和亏欠,但此时此刻他只剩下一脸得色,笑的近乎猥琐的将粉条子整个丢进锅里。
蛇屁股大惊小怪的呼喝着,不能这么放阿这样要煮成浆糊的啦!不能这样来啊菜叶要切阿!
尽管如此,每个人脸上都看的到期盼,饥饿多日的人对于一餐饱食的期盼,死了多日的人对于一朝欢宴的期盼。
一贯被人看不上的东北排长李乌拉也蹭了过来想要分一杯羹,却被阿译打翻在地,当溃兵们惊讶又欢乐的对着突然勇猛起来的阿译喝彩时,阴晴不定的迷龙走了出来。
在溃兵们惊惶不定的目光里,他一边挑三拣四的骂着南方佬们绝不正宗的烹调法,一边把牛肉猪肉罐头和各种杂七杂八的调料倒进锅里,“看看,这才是正宗的猪肉炖粉条啊!”
热腾腾的雾气弥漫,他一边粗暴的搅动锅里的大杂烩一边不停嘴的教训着啥也不懂的南方佬们,广播里放起苍凉的松花江上,他荒腔走板的跟着唱,溃兵们一声不敢吭的望着他,听他像是念白一般扯着嗓门,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故乡,还有那,数不尽的——大豆高粱阿。
然后他抬起头望天,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这他妈谁烧的火啊,烟熏死老子了。
他没有吃一口粉条子,站起身走进棚屋,只留给所有人一个高大的近乎寂寥的背影。
愿赌服输
何书光来带队伍的时候,迷龙安静的坐在房檐下,磕着瓜子,脸上仍是那抹嘲讽的笑意。
念一个名字,入一个列,溃兵从这一天起又变回了正规士兵,就算他们仍站的像一畦没长好的韭黄。
收容站的站长在门口探头探脑,接触到迷龙戏谑的目光,立刻缩回头去。但迷龙已经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叫起来:“站长站长,过来赌一个呗。”
他抓出一把色子笑的又诱惑又得意,“猜单双,我赢了我揍你一顿,你赢了这屋里所有东西都你的。”一边说着一边利落的晃起色子,光一声扣到地上。
站长咽了咽口水,看看迷龙的笑脸又看看那一屋子东西,在禅达这一屋子就代表着衣食无忧。
单。
迷龙掀碗的动作得瑟的近乎炫耀。站长急不可耐的挤上硕大的头颅,迷龙却一把抓过了色子,大笑起来。“哎呀哎呀哎呀。”
站长绝望而惧怕的瑟缩了一下,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暴揍,迷龙却站起身来大力伸了个懒腰:“我养的色子咬我——得了,那屋里的东西都是你了。”
站长诧异的望着迷龙,整个院子里的人也诧异的望着,不知何时迷龙已经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不,迷龙什么时候不是焦点?他那么自由自在,无法无天,随心所欲的享受着生命,当所有人都被命运压榨的喘不过气,只能随波逐流时,只有他同样是背井离乡远离故土却能过的比当地人、任何人还要滋润快乐。
在众人的目光里他亲热的重拍了站长一把:“快去,把门关好!告诉你我赌品可不好,叫我看到你没准我就反悔了!”
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站长一头钻进屋子里,最后望了迷龙一眼,飞快的关上了门。
迷龙大大的一笑,“家底输没了阿阿阿。”话音里却是兴致勃勃的,他吊儿郎当的晃起来,朝溃兵们——不对,曾经的溃兵们走去。路上却被何书光拦住:“没登记没造册不能入内。”
噢。迷龙打量何书光面无表情的脸,恍然的微笑了一下,光明正大到厚颜无耻的把自己腕子上那些手表摘下来揣进何书光口袋里,一边假作正经的大声报告:张迷龙,上等兵,原属东北军,请求入列!
随心所欲的迷龙随心所欲的把自己输的孑然一身,又继续随心所欲的成为了入缅作战军队的一员。
孟烦了小声问:真输了?
迷龙毫不在意的笑:可不真输了咋的,那个王八犊子站长从来没赢过我,我就寻末着这地方不留我了,该换地方了。
该回家了。他继续说。
孟烦了低声咕哝:明明是俩方向。
他眨么着眼睛乐呵呵的问:啥两方向?
他那么快乐,孟烦了干脆懒得解释了。
阿译仍旧酸文假醋的碎碎念着:“你想来也不能公然行贿阿……这是壮怀激烈的事儿……”迷龙不耐烦的抄起孟烦了的胳膊一巴掌伦在阿译的胳膊上。周围人都偷笑起来,阿译不敢吭了,一队人踩着不怎么正规的正步走出了收容所。
谁赢谁输,只有天知道,但迷龙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他向来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没有人能主宰他的命运,这次也不例外。 穆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