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文 师座大人遗弃了炮灰团,但死啦死啦还是坚持用自己的方法训练他的新兵们。
逃进丛林的鬼子们成就了一场残酷但又可笑的野外追逐战,那些原来只会种地挖坑的新兵们拿起了枪,神经绷得像是二胡的弦,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像兔子一样跳起来。
这也就算了,死啦死啦还要不时给他们来点惊吓——比如冲着黑暗里不存在的生物开一枪,然后兔子们就会受惊,变成猎狗。
孟烦了跟死啦死啦打了两次赌,两次都输了。
我很怀疑小太爷是故意的。
龙文章不是神,所以当禅达的普通老百姓被杀死,当他手下的新兵被杀死时,他也会质疑自己——他这么做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但是他赢了,所以他终于可以放肆地大笑。
名声也好,被人戳脊梁骨也好,赚也好赔也好,龙文章统统不在乎。
“我做对了。”
“你疯了。”
“疯了也做对了。”
我想这样的对话不是孟烦了的指责,只是他的一种无法置信。
孟烦了一直在试图理解龙文章,小太爷习惯于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但是龙文章的出现让他觉得被玩弄的那个成了他自己。
他服气他,不知不觉中开始信任他。
但是他也不甘心,总是想着要看透龙文章。
他一直在努力,每次都似乎差了那么一点点。
或许孟烦了不是没看透,而是不敢相信他自己看到的。
毕竟龙文章是个超越了常理的存在。
当然这不是十九集和二十集的重点,这两集更多的部分是一种缠绕在人心上的淡淡的乡愁。
那个唱着家乡的歌死去的日本兵成了揭开序幕的人,在这里少了些你死我活,他们同样都是流落在异乡的孤独的灵魂。
然后就是迷龙,这个东北佬用一碗可以把人灌死的酒换回了一栋大宅子。
跟龙文章比起来,这可真是个赚翻了的买卖。
我一开始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位看上去斯文的老爷总是喜欢灌别人酒,那一大碗酒与其说是用来表达敬意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为难。
但那大概就是人家的风俗,还是要看被灌的人如何反应。
所以龙文章可以上敬天上的英灵,下敬涂炭的生灵,中间敬给人世间的良心,最后剩了那么一点点他还把一大半敬了自己的军服。
这是他的聪明或者叫油滑。
迷龙可没这九曲十八弯的心眼儿和随机应变的急智,况且我想为了让老婆孩子有个舒坦的窝,他就是灌死了也心甘情愿。
所以他一口气喝干了那一大碗酒。
迷龙算不上个君子,但喝了一次君子酒。
够豪气,够爷们。
然后他理所应当地把炮灰团的那帮子兄弟们拉来给他搬家,虽然他许诺过要请他们吃顿好的,但我想没那顿好的,炮灰们也是愿意来帮他出这把力的。
一个人的安乐,往往成为所有人的安乐。
迷龙是离家最远的人,但他为自己弄了一个最像样的家。
他给所有人磕头,喊爹,戏谑耍诈里却也有着他的真诚——虽然那句这就是你们的家跟他几分钟之后把所有人骗出去然后咣当一声关上大门比实在有点可笑,但我想他说的对。
每个人都会因为这次搬家,因为上官和迷龙的推推搡搡,而想起自己的那份温柔。
比如拿着镯子轻轻亲吻的孟烦了。
还有围在那张“禅达最大的床”旁边的炮灰们。
一直以来他们面对的都是生死,血淋淋的残酷。
但是现在他们有了可以让他们觉得温馨的回忆,就仿佛在沙漠里跋涉的旅人可以凭借对绿洲的渴望而坚持下去。
十九集和二十集整体来看都偏于柔和,没有那么剑拔弩张没有那么激烈紧张,在战争的间隙里仍旧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闹玩笑。
被骗了的炮灰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迷龙,于是龙爷就成了泥鳅,实实在在的泥鳅。
尤其配上炮灰们一脸严肃地唱着他平时唱的东北小调,歪七扭八的声音和谐得一塌糊涂,迷龙趴在泥潭子里无可奈何看着这帮弟兄,虽然嘴里还在不停地威胁要整死你们,但却谁也吓唬不了。
这真的只是个小插曲,可以让人从心底里笑出来的小插曲。
然后他们的团长大人不甘人后上演另外一幕搞笑剧。
迷龙毫不客气地拿着龙文章开的欠条把他刚刚拿到的饷银一抢而空,团座大人刚按下的手印还没干就变得一文不名,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主意打到了那群同样刚刚拿到钱的炮灰们身上。
他抱着不辣的腿开始哀求,他不叫大概人们都忘了不辣其实有名字的,他叫邓宝。
可惜被他涮过无数次的不辣没再上他的当,于是龙文章骂完了王八盖子,转而盯上了在一边儿看好戏看得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想到下一个倒霉的人就是自己的孟烦了。
炮灰们乐哈哈地看着他们的团长跟他的传令官、翻译官、亲随在地上滚成一团。
我也乐哈哈地看着。
那情形活像是两个小孩子为了抢一块糖你按住我我按住你抱成一团满地乱滚。
没形象,真没形象。
可就是让人觉得舒坦。
然后抢劫不成的龙团使出了杀手锏,拿出一叠子信来。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你是要自由还是要烽火家书?
龙团您真是骗人太多了,您看就没一个人相信您拿的真是信不是?
而且您也太坏了,不就是孟烦了没理您吗?犯得着把大家的信都丢火盆里咩?这要是让你那些部下们知道了,看着迷龙刚打完滚那泥塘了没?您就是第二个下去的!而且绝对不是象征性铲两铲子土就算了的。
不过幸好兽医把那些信抢了回来。
于是所有人蜂拥而上。
这是最致命的温柔。
我想死啦死啦或许是真的想把信都烧了也说不定,如果说他费尽气力把那些连枪都没摸过的人造就成一群神经兮兮的兔子并且还长出了獠牙和尖利的角,那么这些信可能就会让兔子们打回原形甚至想要逃走。
即使连孟烦了也会看着信,哭得不能自己。
那是捅在心底最深的地方的一把刀子。
不想死,想活着,是为了要回家。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迷龙一样,在回不了家的时候就为自己重新找一个家。
那是系在心肝脾胃肾上的细绳子,抽一抽,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没了家,还有一个战壕里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