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文

　　这个题目或许会被很多人嘲笑——什么血战，明明只是一场沙盘上的模拟战。

　　但在我眼里这就是一场血战，实实在在的血战。

　　龙文章和孟烦了不再是川军团的团长和副官，他们是竹内连山和他的副官，他们把南天门变成了一个屠宰场。

　　这两集我不止看了一遍，第一遍看的时候我并没有理解屠宰场这句话的含义，但看到第二遍的时候我明白了：滇缅战役后期，二战已经进入转折期，胜利方已经向盟军倾斜，但最能负隅顽抗的就是日本人——有心的朋友可以注意到何书光提起的美军强渡作战战役，也就是说，这时候的日本人已经完全变成了疯狗，唯一想要的就是杀更多的人，譬如所谓的“神风攻击队”那种自杀式的攻击，如果了解二战战史的朋友也可以知道在太平洋上美军与日军逐岛争夺的惨烈，同样的，在南天门，竹内连山就是要杀更多的中国军人。

　　所以，才会有那像蜘蛛网一样的地道，才会有整日生活在黑暗里随时待命的日本兵，才会有能够在伸手不见五指中爬过整座南天门的行为。

　　我们做不到的，不要指望敌人也做不到。

　　何况龙文章做到了。

　　他详细地介绍了南天门上日军三道防线的防御体系、火力分布，还有各种可能的战略行动，如果在这里一一解释出来，恐怕这篇评论就变成了一篇不专业的军事学术论文。

　　康师傅曾经说过《我的团长我的团》是拍给军迷看的，从南天门一战来看，确然如此。

　　但是脱离了军事角度，这一场沙盘上进行的厮杀要表现的东西更多。

　　孟烦了终于展露了他作为一个合格的且优秀的军人的一面，他不再是那个忽悠新兵去送死，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家伙，被龙文章一脚踢到沙盘前的他虽然开始得战战兢兢，到了最后却淋漓尽致地表露了一个指挥官应该有的谋略和血性。

　　这些他都有，只是长久以来被掩埋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下，看着兄弟们在眼前变成尸体，每一天都可能失去的生命，这些让孟烦了变成了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从他一开始进行沙盘模拟的时候，能够发现他的战栗，因为他不敢去杀人——对他来说这不是一场模拟战，而是埋葬几百人几千人的地狱。

　　相对而言，虞师的精锐们几乎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怕死。

　　或者说，他们觉得为国捐躯是一种荣耀。

　　何书光确然是在纸上谈兵，他不怕死，但他根本无法面对真正的战场，虞啸卿在最后说他是赵括，确实没有说错。

　　海正冲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形象，他给予了孟烦了最基本的尊重，也能够带领他的部下浴血疆场，是的，他的失败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了。

　　另外一个团长根本没有出场机会，虞啸卿对自己的部下算得上知人善任，所以他直接选择了张立宪。

　　张立宪，和孟烦了一样是学生兵，就如同虞啸卿和龙文章是镜子的两面，他和孟烦了也算得上是镜子的两面。

　　所以他那踩着自己人的尸体往上爬的战术，几乎激怒了孟烦了。

　　孟烦了和龙文章尊重生命，张立宪则不然。

　　在他眼里那些冲上去的人们并不是生命，他和虞师所有人一样理所当然地认为军人就该战死沙场。

　　但人的本性并不是想要找死，而是想要活下去。

　　孟烦了并不是输在战略上或者战术上，他败给张立宪，是因为他还把对手当作一个珍惜生命的人，而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战争机器。

　　小孩子玩过了，终于轮到了虞啸卿和龙文章。

　　这是他们第一次站在同等的位置上较量。

　　龙文章在虞啸卿面前一直是低着头的，虽然他无数次试图让虞啸卿理解他，他也无数次地想要去碰触虞啸卿的逆鳞，但是他从来都是收敛着的，或许在他心里也有一些自惭形秽的心虚。他对虞啸卿的推崇绝非虚伪，但他也一直都知道虞啸卿的弱点。

　　但这次他终于让自己和虞啸卿平起平坐，作为对手。

　　我想虞啸卿也早就想要这样和他较量一番，龙文章在他眼中始终都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疯子，这个疯子每每会戳到他不为人知的弱点，但同时又小心翼翼陪着不是。虞啸卿看得到龙文章恭顺背后的桀骜不驯和张扬放肆，我想师座大人也渴望与他正面一战。

　　第一个回合虞啸卿输了，但他并不服气，所以他说，休息。

　　休息的时候，孟烦了不经意间窥见了龙文章的真实。

　　龙文章一直想让孟烦了认清自己，所以他那么低声地温柔地对孟烦了描绘着他的未来——我甚至觉得他是在交待后事。

　　那也是他的向往，一个家，一种平静恬淡的人生。

　　他永远也无法获得的。

　　于是孟烦了悟了，他瞬间明白了他的团长大人终极的底牌——南天门能打下来，但是牺牲的将是所有炮灰的性命。

　　孟烦了大吼大叫，他是最靠近龙文章的人也是最知道如何打击他的人。他说他也看到了死人，他只是想要活下去，他不想死。

　　可他也知道他改变不了一切。

　　龙文章的悲伤是真实的，确然，他知道如何打下南天门，但他不想那么做。

　　他已经背了一千座坟，他不想再背更多的。

　　可他还是把虞啸卿打的落花流水，甚至是面对自己的炮灰团的时候，他毫不手软。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平静但执着坚定的目光，他成竹在胸，他已经了然一切。

　　这两集中有数不清的战争戏场面，不时有鲜血溅到镜头上，或许会有人觉得这些战争场面太多了，单调重复索然无味。

　　可是我记得每一个镜头，血是如何喷涌而出，来不及站起就已经倒下，被流弹击中从此就无法醒来，死不瞑目的死无全尸的……

　　这就是战争。

　　这不是那好看的沙盘，也不是几个模型碉堡和几面小旗子。

　　这是一个个生命消逝的地方。

　　虞啸卿说仗打到这个份上军人都该去死，因为他们坐视家国沦丧手足战死。

　　龙文章呢？他同样不想坐视，但是他不想生命的付出毫无价值。

　　孟烦了因为死过一回所以变得更加惜命，他只想要活着，可是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活着。

　　龙文章也惜命，但他要知道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也知道什么值得他们牺牲生命。

　　生、死。

　　说在嘴里是两个轻飘飘的字，但搁在心里，就比南天门还要重。

　　虞啸卿败了。

　　其实他并不是败给龙文章，也不是败给那种恶毒的打法。

　　他只是不知道日本人想要的或许根本就不是胜利，只是要多杀一些人。

　　龙文章知道。

　　他拼尽全力只是不想让竹内连山的阴谋得逞，他的死得其所不同于张立宪和虞啸卿的。虽然他其实也在矛盾，他自己的生死他并不在乎，但他不能不在乎那些跟着他想找条活路的人。

　　他不是虞啸卿那样的殉道者，但他同样背着沉重的十字架。

　　唐基问龙文章你到底想要什么？

　　龙文章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可我真的很讨厌唐基的口气，那种不屑的嘲讽的，仿佛所有人做事都和他一样是为了什么的口气。

　　虞师座，要是真有一场实实在在的南天门大战，为什么你的唐副师座始终没有出现过？连你自己也冲上去了，却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可以敬重何书光张立宪海正冲，但我鄙视唐基。

　　因为他不是军人，他是政客。

　　我很想替龙文章丢两个字给他：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