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国医》第一集的第一个镜头,我就想到那个一直要取消中医的所谓“打假斗士”方舟子,不知道方先生如我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这样看这部为中医“正骨术”正名的《大国医》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我估计他十有八九干脆就不会看——但不闻不看就一味囔囔要取消中医,又有什么道理呢?
中国可能从1000年前就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或者更早,但这中间,战乱、瘟疫、灾荒时有光顾,死于非命者也不绝于代,能让中国人没有死绝且还保持着世界人口最多国家这个“殊荣”的,除了国人命硬、能生之外,恐怕还要算中医确能悬壶济世起死回生,如果说中医是骗子,是不科学的,那你说受它佑护几千年的中国人口香火愈旺又该如何解释?
传统中医里有现在的所谓“科学”不能解释的“科学道理”,这才是肯定的。
《大国医》的故事和《大宅门》一样有清清楚楚的历史来源,即洛阳中医正骨的发展史,剧中女主角云鹤鸣的原型人物叫高云峰,而这个故事的源自于河南中医界正骨巨子郭淮淮的家事,1929年,郭维淮半岁,爷爷郭聘三离开人间,父亲郭灿若又得了个“水痼病”,眼见200年秘传的郭氏正骨术后继乏人,郭灿若毅然冲破“传男不传女”的祖训,把医术传给妻子高云峰,20岁且目不识丁的高云峰白天跟丈夫学习正骨,晚上挑灯学文化,此后,高云峰遂成一代名医。
《大国医》虽然和《大长今》一样有个实在而珍贵的历史源头,但相比后者过于显然的戏剧杜撰,前者则尽力保持了故事对历史原貌的记录,导演吴子牛最大胆的地方是没有故意强化一般电视剧的世俗卖点爱情戏,而更接近于胡枚的力作《乔家大院》的写实叙事,而与《乔家大院》又有不同的是,《大国医》里的主演们更加接近原型化,少了贵族气质,而多了危难时代庶民阶层的无奈和软弱。
徐帆饰演的云鹤鸣这一次比李英爱的大长今和陈宝国的白景琦更接地气,虽然一样是正面表现传统医术的精湛和神奇,但吴子牛明显不想将其再度神话,让方舟子之流拿到什么话柄,电视剧开篇,赵文瑄饰演的郭一山为意大利传教士马利奇正骨一段,白瘆瘆的断骨呲在外面,演员的正骨手法又颇为地道,像是一篇正骨科教示范教材。
给我印象最深的戏份还有半夜里云鹤鸣要闭着眼睛在半柱香的功夫里把一男、一女两副骨架拼好,甚至还要从男人的骨头里摸出哪些是女人的骨头,她从出嫁前的目不识丁到成年开始学文化学医术终成一代名医的过程,其实也是用最具像的故事表现中医的普遍原理,电视剧不求其高深而是通过表现云鹤鸣的成名成家准确告诉观众所谓的中医正骨到底是什么。
还有一段高潮戏是最不应错过的:抗战时期,郭一山和云鹤鸣夫妻联手用正骨术来抗击日本人,为了给游击队留出时间撤离,他们合作把来就医的日本军“卸了”,用“文”扛“武”,不费刀枪,我想导演想表达的除了他们可贵人格,还有中医作为一门学问和哲学中所蕴含的深刻智慧。
刘仙堂(王绘春饰)一直是郭家的死敌,从郭一山到云鹤鸣,作为另一脉中医传人的刘仙堂不断利用土匪或者日本人给郭家制造着接连不断的麻烦,是“大国医”成长史上相生相伴的麻烦象征;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传奇的中医世家的家史上都会隐藏着这样一个反派和对头,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刘仙堂出场我就想到一心要取消中医的方舟子和何祚休。
意大利人马利奇,和刘仙堂正相反,他代表了郭氏家传医道的一种磁场,从他第一次被郭一山迎亲时救治到解放后为云鹤鸣描绘医遍天下的宏大理想(让我想起《乔家大院》里乔致庸的“汇通天下”),完全是中医志向融入世界的象征。
历史上,解放以后不久,洛阳中医正骨的第五代传人高云峰女先生把郭氏正骨沿继200年的祖传秘方以大红海报公布于洛阳街头,这位中医界罕有的传奇女先生再次制造了一个奇迹;1956年9月,国家在孟津县平乐村建立了洛阳专区正骨医院,高云峰任院长;1958年9月,全国第一所中医骨伤科高等学府——河南平乐正骨学院在白马寺西侧创立,1959年3月,中国医药科学院河南分院正骨研究所创办挂牌;从1958年到1966年,郭氏正骨第六代传人郭维淮参与了正骨学院4个本科班、3个专科班的骨科教学工作,教授学生230多人,据统计,当全国80%以上的中医院的骨伤科主任都是正骨学院培养的学生。
所以,《大国医》最大的贡献或者不止是它的艺术属性,而是真正挖掘了一个已然湮灭于历史的中医传奇。正像正在公映的那部电影《拉贝正传》,它的价值是第一次郑重告诉了中国人一个曾在南京大屠杀里救下20多万中国人的德国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