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孤儿》：赵武变脸程勃折射创作者心态
文：刘子骥
历史上的所谓“赵氏孤儿”，名为赵武，关于他的记载很多，相互抵牾却不少。在陈凯歌导演、葛优和王学圻主演的《赵氏孤儿》中，赵武以程勃的名义长大，最终在养父程婴的指点下，醒悟以大报仇，杀死干爹兼仇人屠岸贾。赵氏孤儿成为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大悲剧，更多原因在于纪君祥所著元杂剧《赵氏孤儿大报仇》，以及20世纪诸多京剧名家的演绎。简便盘点各种文本，一言以蔽之，每个版本都与创作者所处的时代环境及个人心态有关，解读不断随时代而衍变的“赵氏孤儿”的棱角，寻找文本间的变动、强化之处，是寻找中华文化生生不息的密匙。
《左传》中的赵氏惨案，起因却是赵武母亲、赵朔之妻庄姬的偷情，导致其仇敌赵同、赵括被执政正卿栾书借机杀害，赵朔之子赵武被立为赵氏之嗣，这应该是最接近历史真相的记述。屠岸贾出现在《史记》，他并不为其他史书所佐证，他成为《赵世家》中神明预言的赵氏起伏的负面推动者，赵氏全族被其诛杀，程婴、韩厥、公孙杵臼及庄姬均是正面形象，《赵世家》的记载很具故事性，然而灭族并非春秋时期法律，又与司马迁本人所撰写的《晋世家》形容相冲突，后一种记录是赵同被杀当年赵武即被立嗣，司马迁做史的典型特点就是来源不同、参差互现，赵氏被灭族的夸大，应该是战国之常规做法被附会到春秋，但是程婴所献婴儿并非其子。
到了元杂剧，赵宋帝国已成空，核心诉求是“提醒亡国之痛，煽动复仇之志”，希望赵氏能否再次复兴，且增加赵武“认贼作父”的强化细节，以及表彰程婴、韩厥、公孙杵臼、庄姬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儒家大无畏精神，以连续的自杀(程婴更是用亲子易赵武、忍辱负重的活着)牺牲精神非常犀利的营造了超强悲剧气质，本剧增加了魏绛，韩、赵、魏三家聚集。欧洲人在启蒙运动时期，出现多个版本的“中国孤儿”戏剧，伏尔泰等人都在讽喻、鉴证欧洲要觉醒。20世纪又是大时代，京剧悲歌以正国民性，邵氏推出严俊导演的黄梅调《万古流芳》也是很正统。
21世纪的中国，思维趋于多元化。林兆华、田沁鑫等话剧版本都有自己的见解，赵武成为最终选择的主角。到了陈凯歌版，程婴这一个承载过多孤独的男人鲜活的紧致，正是他的牺牲让赵武感悟到对得起他的公平之道就是复仇。必须值得赞扬的是屠岸贾也更加人性化，他也是有些被迫的展开屠杀赵氏，在抚养程勃/赵武的过程中，做到了尽可能伟岸、英武、极具偶像魅力的榜样力量，他尽管死了，但是赵武却从他那里学到了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