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设想过N种可以穿越的目标,比如穿越到20年前,在房价还没有突破四位数时,把儿子孙子的婚房一起备下,又比如穿越到50年后,汽车可以像飞机一样越过堵点,不用蜗牛般爬向遥远的红灯。我的朋友中,有的想穿越到民国,因为可以整天穿旗袍参加交际舞会,有的想穿越到桃花岛,因为可以不上班就有绝世武功,有的想穿越到任何朝代,只要可以娶三妻四妾,有的想穿越到19世纪的英国,因为可以遇上有钱又专情还爱丑女的罗彻斯特。
福建两名12岁的女孩没有这般天马行空,她们想穿越到清朝,于是自沉于池塘。新闻里说,她们“穿越”的导火索是其中一名女孩弄丢了家里卷帘门的钥匙——清朝是没有卷帘门钥匙的,可是有通向皇宫的钥匙,她们可有把握,一定会在八阿哥的府邸醒过来?
无意穿越,一般发生在影视剧本里,有意穿越,大多存于对当下的抱怨中。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幸而穿越不是一种大规模,可随意支配的行为,否则,孙悟空要打奥特曼,宋江要伐本拉登,林黛玉遇上徐志摩——难怪广电总局要禁了穿越剧。
穿越究竟只能算一种癔症。算一算20年前,我妈妈的工资都还不到三位数,再想想50年后,如果每升高10米竖一个红灯外加可透视电子眼……我只能认命。我猜我的朋友们也大都认命,民国炮声隆隆,桃花岛会来欧阳锋,西门庆躲不过武松,简爱还得举个煤油灯呢。
穿越并不是中国编剧首创。电影里穿越的多了,有的穿越到母亲年轻时,有的穿越到自己年幼时,有的穿越到未来未知时刻,不过,这些电影勾不起人们穿越的欲望,因为穿越后比穿越前更纠结。这些根本不是穿越电影,而是励志片,比起片中那些感受不同时代生存困境的苦主来,生于此时,呆在此刻,怎么能不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霍金毕生研究的也有穿越,人们如果在太空黑洞里转上5年,回来就是10年后——可是,那个遥远的太空黑洞,要走多久?
为什么中国编剧能让人们做梦都想穿越,因为落到他们的笔下,醒过来就是贵族小姐,绝世王妃,或者明朝王爷,没有一部穿越剧,让白领醒来变成了长工。所谓穿越,无非是一种身份的癔想,是个无聊时的白日梦——如果我不生为我,而生为隔壁高档小区里那个宝马车主的公子呢?
公子有公子的烦恼,正如穿越有穿越的悲催——孙悟空有如来,林黛玉有薛宝钗,本拉登有奥巴马,八阿哥有四阿哥,阿弥陀佛,年轻的小姑娘,你们是误于穿越,还是误于一把冰冷的钥匙?
鲁 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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