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京剧院“魅力春天”擂台赛台前幕后侧记
进入4月的京城，处处已是百花争艳、万树染绿的春意盎然景象。每晚，在长安大戏院姹紫嫣红的舞台上，2012上半年《北京京剧院“魅力春天”青年演员、演奏员擂台赛》赛事已于4月16日圆满落幕。回顾这20多天的比赛，24场文武大戏，共有47位青年演员参赛(其中鼓、琴师4人)。每晚台上演员唱念做打、凤舞虎腾，台下戏迷观众喝采过瘾、好声连连。每当戏终演员再次登台谢幕，在场观众总是有依依不舍之情，向全体演职员报以热烈地掌声，感谢他(她)们精彩的表演，祝福这些青年京剧演员继续用功，尽快茁壮成才。正如当今京剧名家叶蓬先生，在4月10日晩，看完弟子张凯主演的《珠帘寨》后登台，非常激动地说道：“我看到了希望！”，这也是京剧前辈先师们和广大戏迷观众的心声。在谢幕的鲜花和掌声中，这些青年演员也都没有忘记，感谢为这场演出未能登台的，忙碌辛苦的团内同仁。所以说，每场演出，都是“一棵菜”京剧精神和全体演职员艺德的综合体现。
对此，笔者深有感触，自去年5月“魅力春天”青年演员擂台赛开锣以来，笔者有幸近距离接触到北京京剧院內，为实施擂台赛的圆满举行，那些在台前幕后忙前忙后的人和事，写将出来，让大家共览。
赛事未动， 筹划先行
俗话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为2011年北京京剧院所启动 的“魅力春天”青年演员擂台赛系列大工程，则是赛事未开， 筹划先行。早半年在2010年冬擂台赛的各项实施计划就已启动，由李恩杰院长亲自策划，指点方向，安排工作。北京京剧院综合业务部李师友主任和市场开发部朱甲副主任具体执行。此项工作相当具体而繁杂，即要协调院内各团参赛剧目、演员的安悱，又要外联新闻媒体、剧场宣传布置等事冝；这包括：赛前的制定擂台赛策划实施方案、赛事规则、布罝和举行新闻发布会、邀请嘉宾、媒体到会、收集拍摄演员照片、编排印刷赛事彩色纪念册、联系媒体报道、选定安排专家观众评委、赛场布展、选购纪念品等；赛中，接待、安排每场专家观众评委参评、统计赛分摘录评语、传发媒体登出翌日见报等；赛后，编写大赛总结报告、资料汇总等方方面面。我所了解得到这些人员陆腾飞、杨瑾、尹媛婷、王楠等几位青年人。他(她)们职守工作时间贯穿擂台赛全过程，承载事项繁杂多绪，其工作量之大，戏迷观众不易想到。例如，2011年分别在5月、8月和11月举行的三场擂台赛，历时共85天、98名演员参赛，聘请京剧名家评委153人、戏迷观众评委300人，要求做到无差错、保高质，全院各部门一盘棋，全体演职员“一棵菜”，以尽职尽责、任劳任怨之精神，保证了擂台赛圆满成功，获得梨园界和社会上广泛的赞扬。今年5月这场擂台赛，北京京剧院各方人员，仍一如继往为大赛忙碌着。赛事组的陆腾飞每晚都守在长安大戏院，一直要等到戏终，拿到专业、观众评委的评分表，连夜统计登分摘写评语，立即传至报社，保证第二天见报；杨瑾女士负责印制评委表和接待每场10名专家评委；尹媛婷本职是琴师，大赛中兼职负责联系接待每场15位观众评委的工作，为保障各位评委到场参评，每天上午不厌其烦地要打几十次电话进行落实。本次擂台赛同场增添了多名配角、琴鼓师参赛，为方便评委打分，赛前朱甲副主任考虑十分周全，在每张评委评分表打上参赛演员的姓名并钉装一体，真可谓细微之处见作风，默默无闻显精神。近日，笔者在长安大戏院赛场，见到市场开发部朱甲副主任，谈到本次擂台赛即将结束，劝他应该好好休息几天，朱主任笑着说：剧院下一步还有很多项目要做，如“毎周一星”、“唱响之旅”、“菊苑撷芳”、纪念演出等等，各项活动演出策划、宣传推广工作要继续跟进，今年10月份的青年演员擂台赛准备工作又摆上日程，为此，我们这儿已经开锣了。擂台赛一结束明天我们将赴重庆和成都两地召开“唱响之旅”新闻发布会，现在是休息不了了。”梨园界有句名言；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要求演员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可一日缺功。现在，让我们广大戏迷观众看到的是，继承京剧先辈留下来的优良传统，使其在北京京剧院发扬光大，不只体现在舞台唱念做打的演员身上，通过举办“魅力春天”擂台赛等活动，也打造出一支高素质、高效率的后勤保障队伍。
永远不易登台露脸的后台师傅们
京剧行里有条规矩：宁穿破，不穿错。说得就是后台那些为演员服务、协作人员的职责。传统京剧戏班的组织系统有两大部分，称为“七行七科” ，七行为舞台表演人员分为：老生行、小生行、旦(占)行、净行、丒行、武行、流行(即兵丁、衙役、家院门子侍从、标旗龙套、徒手文堂等)。七科；为后台和台面的服务、协作人员，有经励科(管事、负责组班邀角请人)、服装科(负责管理衣箱和帮演员穿缷服装、拿道具、成员俗称“箱倌”；有文服的大衣箱、武服的二衣箱、靴裤内衣胖袄的三衣箱和道具的旗把箱之分)、容装科(负责管理梳头、为旦角梳头、贴片子、化妆，俗称 “梳头桌师付”)、盔箱科(负责管理盔头箱和帮演员戴、勒、缷盔帽，俗称 “盔箱倌”)、交通科(负责通知演员戏码、角色和请人催场，俗称 “催场人 ”)、剧通科(负责在演出中搬置桌椅、拿递道具、喷撒火彩和协助演员穿、缷服装，俗称“捡场”)、音乐科(俗称“场面”，任务为演员表演伴奏，分文武场，以鼓师(鼓佬)、京胡琴师为主)。现代又有“舞台监督”、“音晌师”、“灯光师”、“字幕员”等，新称“舞美”、“乐队”“戏装师”、 “化妆师”等。从以上人员看出，一场京剧演出多么不容易、不简单！每场围绕主演(角)，在台前幕后有多少人在忙祿侍候着，每当戏终演员登台在鲜花和掌声谢幕时，观众永远看不到这“七科”中尤其那“六科”师付的身影(乐队的琴、鼓师已常出来谢幕，但其下手活儿人不登场)。
笔者数次在戏终演员向观众谢幕时，来到后台访友，见到与前台鲜花掌声、光灯闪烁、摄影留念等欢腾热闹截然不同的景象：乐队文武场的老师提夹着乐器悄然撤离；衣箱、盔头、旗把箱的师付们，正紧张地叠衣、收盔、捆枪打包装箱忙碌不停；布景舞美人员搬抬布景道具缷台；一切都按部就班，井井有条，纹丝不乱。据笔者看表，半小时左右，全部后台已灯息人静、清清爽爽净了场。4月11日晚，青年演员窦晓璇参赛出演《红鬃烈马》，在后台有幸采访到了几位衣箱老师，郭春慧师付(团里尊称“六哥”)负责大衣箱，柜中掛的、十几米长条桌案上摆的都是戏服，他不时给演员穿掛，几乎没停过手。笔者见郭师付正给小生演员张琎(扮高嗣继)扎靠时，双手摒气用力在他胸前打扣一系，干练利索一气呵成，这真是一种美的享受。笔者问扎好靠的张琎感觉如何？张答：舒服！笔者又请教郭师付，给演员扎靠如何掌握这寸劲儿？郭说：对本团的演员身高、体型都心中有数，谁穿几号的戏装、几码的靴子，演出前就备好了，每场戏码单子下来，我们还得弄清谁演，保证不出错。给演员扎靠，全凭经验和感觉，靠旗如扎松了，演员会觉身上不给劲儿，心理容易分心发毛；靠旗如扎过紧，演员会感到勒得慌蹩气，都会影响演员台上的正常发挥。当笔者想了解每场戏下来，衣箱有多大工作量时，郭师付递给笔者3张节目单，只见每场戏的剧中人、扮演者一一列出。笔者分别计算出：当晩《红鬃烈马》有39人次的戏装：4月6日沙霏参赛的《锁麟囊》，共上42个剧中人，除主角薛湘灵(沙霏扮)、赵守贞(杨丹阳扮)外，全都是小配角、龙套，其中乔宇要赶轿夫、车夫、船夫三活儿，谭娜上一讨饭人，张青松、冯雪峰都赶执事和讨饭人两活儿，剧中执事8人，讨饭人4名。4月15日在梅大日场的《胭脂宝褶》剧中人共33名，需穿戴戏服59身，除几个主角儿外，需四番兵、四青袍、八大太平鼓、四紫太监、四红文堂，仨扒手，仨游人、两丑院子、两班头及门子、丫环、船夫、灯官、书吏、差役、待儿共15种41身。郭师付还告诉笔者，《杨门女将》这出戏，出场穿戴的就有近70人。可见，演出一场戏衣箱师付所担负的工作量，为保障擂台赛每晚的演出，后台衣箱、盔箱师付均在下午3点就要进后台，等待、伺候演员扮戏，直到散戏夜11点收拾停当，整整要忙8个多小时，几乎不能坐，其体力、耗神并不亚于台上的演员。
现在，每场演出后台处于精神高度紧的还有音响师。忙着给演员装胸麦活筒的孙福安师傅介绍到《红鬃烈马》这出戏，就得备有14个胸麦，开戏前需要调试整个剧场的声响承载力，让观众听到呈现演员本色悦耳的唱念声腔，始终让声响设备为演员服务到位。演员上场前要检査开机，下场要立即关机，防止演员说的闲话不慎传到台上，造成不良事故。现代京剧演出，与先辈的艺人在小戏园子里唱戏不同，演员、乐队对音响的依赖性很大，如在演出中音响出故障，会直接影响演出效果。所以，孙师付告诉笔者，从戏开锣到剧终大幕拉上，音响师才能松口气。
在后台上场门拐角处是盔箱的位置，戏中人头上戴的帽盔全摆案上。盔箱魏明辉师付向笔者介召到，干这行就是重复工作多，《红鬃烈马》戏中的王允头上戴的就要換三次。有的因剧情要求，演员下场后要缷下盔帽休息，后面有戏再上场还得勒上头。演员在台上掉盔帽(行话“掭头”)，则是大事故，对演员心理打击最大，也突显盔箱师付的责任重大。特别是武戏，演员在台上动作幅度大，翻、摔、跃、跳频率高，勒盔帽就是有讲究的技术活儿。京剧演员头上要包网子缠水纱等，如盔头勒松了，易掉；勒过紧，演员头痛要吐，都会影响演员艺技的正常发挥。京剧票友彩唱演出，最触的就是这个勒头，因为票友常能自备戏装靴鞋，练水袖踩靴子，唯独戴的盔冠帽巾临场才上头，笔者常遇票友因勒盔冠不适而晕台的事情。另外，就是“掏翎子”很讲技巧，因演员抓的位置不对或没练过，把翎子折断事时有发生。这也要求盔箱师付能补得上、修得快。所以，从勒盔冠、掏翎子的这点来说，凡是经过彩扮登台的票友，就最能体验到，从事专业的京剧演员吃这碗饭是多么的不容易！
在后台上场门便是旗把箱的位置，凡戏中所需用大小道具、刀枪兵器、桌椅围帐、酒具茶盘、马鞭木枷、雨伞煙袋、书籍拐杖等、犹如进入古玩市场。这是演员出台前最后一道装饰，挎刀或佩剑、持马鞭或端酒具，这很便于演员轻松上场。观众看戏酒宴摆下吋，丫环将茶盘酒具常从上场门端出来、就是这个道理。从事旗把箱的师付，要求得非常懂戏，戏中人背或拿什么东西，使枪还是持刀、用哪种桌围、摆什么帐子都有讲究，不能胡来疏乎，否则台上的戏就没法儿演了。相声里说的《文昭关》里伍子胥因掛错腰刀，演员不得不现场改词的事，并非只是笑话。笔者也曾看过《卖马》里演秦琼的演员拿错马鞭的事(剧中秦琼卖的是黄骠马，应持黄色马鞭)，引起戏迷观众叫倒好，结果弄得演员差点忘词。所以，对旗把箱的师付来说，演出时就必须万无一失，给演员提供的道具，即不能错也不能破，而且心中特别得熟戏，为剧中人提前预备齐，否则就会乱了全戏的节奏。例如剧中人一声“酒宴摆下”，丫环(或太监或家院)就得立即端上来。笔者在现场看到，旗把箱的师付与后台衣箱师付有点不同之处，就是两眼始终盯住台上，特别是武打戏，万一刀枪道具发生损坏，就得及时更換，不能有丝毫滞慢。
由于化妆室关着门，所以笔者没去打扰包头师付。京剧旦角的化装包头是最麻烦也更讲究的，包头是旦行角色头部化妆的总称，包括勒网子、贴片子、梳头、上头面等。据介召，旦角演员一般要提前2个小时进化妆室，可见包头技术要求很高，演员登台一亮相，其俊俏秀美的扮相，就能让观众眼睛一亮，来个碰头好，算是对包头化妆师付最好的奨赏。
后台，由于要保持正常演出秩序，严禁闲杂人员进入，所以一般观众，并不很清楚后台戏箱师付们，默默无闻的工作和承受的压力及辛苦。剧终演员谢幕时得到的鲜花、掌声，似乎也与他们无缘。即使追角(星)族的戏迷进入后台，也是冲着名家名角拍照签字，很少留意这些无名戏箱师付们的存在，忘了向他们道声“辛苦”。 这是笔者在后台所见所闻的触心感受，从中也深刻领悟到了咱京剧讲究 “一棵菜”精神之內涵。当我们看完演员精彩地演出，获得美的享受时，请多鼓几下掌，也向那些台前幕后，为演出忙忙碌碌、甘为绿叶的老师、师付们报以感谢、致以敬礼！向他们也道一声“辛苦了”！
廖振刚 写于2012年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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