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敏

　　好莱坞艳照门发生已有些时日，其规模之大，自然要让人回想起2008年香港艳照门事件。百余年来，人们常说的是西风东渐，但在艳照门这个事体上，倒是东风西渐了一把，所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堪称东方文化不容小觑之又一例证。以此观之，陈冠希一边露滴牡丹开，一边还分心拍照，创造了艳照门这个历史性名词，并引得好莱坞娱乐圈邯郸学步(至少从时间先后上看是这样)，其贡献不可谓小。 

　　但东西方艳照门，求同存异，还是显出了其文化差异。波光粼粼，丰乳肥臀，淑女变床上淫娃，贵妇竟一丝不挂，所谓艳照门，不过如此罢了，此其同也。 

　　其所异者，香港艳照门事件后，当事之男女，个个都表现得痛不欲生，一副恨不得自宫以谢天下的表情。但好莱坞艳照门爆发了许久，人们在热烈地偷窥之余，并没有等来以为会有的涕泪横流的忏悔，一如当年香港艳照门时，张柏芝、阿娇等当事女星“很傻很天真”的自我批判。西方女星不上演这一套戏码，这未免令人失望，除了少却一场预期之中的热闹外，关键是，人们的道德优越感找不到共鸣，女星们不加忏悔的“无耻”令旁观者的“有耻”绕树三匝、无枝可依，于是更要由衷地义愤填膺起来。 

　　忏悔是对道德的维护。问题是就艳照这一事体而言，在不同的语境中有不同的道德诉求。这牵涉到东西方文化中对身体在世的伦理差异。刘小枫在《沉重的肉身》中说：“伦理就是一个人对自己身体在世的态度，伦理中的成文或不成文规定就是道德规范。世界上所有古老的道德规范都是男人按自身的意愿编织出来的。”在东方语境中，裸露的身体被认为是羞耻的，不管裸露的场所是否私密。而在西方语境中，尽管同样受到男权文化的构陷，但私密空间里的裸露，也许纯属个人事体，这近乎李银河所一再强调的，成年人有权决定怎样对待自己的身体。但在东方语境中，不管李银河的学问如何炉火纯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只能居于亚文化之列。 

　　其实，就艳照而言，不管东西方，真正需要忏悔和道歉的，都只是窃取者和传播者。比如当年的阿娇，如果说需要道歉，那针对的是她平日里刻意营造出来的玉女形象达成了对观众的欺骗，而不是艳照本身。好莱坞艳照门里的女星，同样如此，如果其中也有所谓玉女的话。但她们目前的集体不道歉，倒是显出即便处于更为彻底的消费主义社会，同样作为视觉消费对象、男性欲望载体，其主体意识比东方女星要明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