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18岁的高中男生在做作业，听到了隔壁正在播出的电视剧直皱眉：怎么这样，狼嚎鬼叫的。他说的是央视正在热播的电视剧《橘子红了》。这部由第五代导演李少红和众明星倾力打造的另类电视剧播出后，在观众中争议最大的就是其“诡异”的色彩：无论是类似长叹般的配乐，还是制造恐怖视觉的灯光，亦或是片中无休无止的大雨。正是因为这样，《橘子红了》赢得了一批观众，也失去了一批观众。

　　而关于这部戏的主题，也有了完全相反的意见。有说是反封建的，也有说李少红是封建的。本人倒觉得，在这部戏里，时代背景只是个躯壳，“反封建”的意义不大，只是让这个故事能说下去而已。李导演要说的不过是中年人眼中的爱情，更多的是虚幻和无奈。

　　《橘子红了》延续了《大明宫词》的风格，而且更为极致。李少红的班子可能一直在想，这是条路。看惯了那些烂电视剧，这类戏应该有些新奇，只是这些花活还能玩多久，还要往哪个方向走，也许谁都无法逆料。———编者

　　看《橘子红了》，我感觉，少红就是一根筋，她要努力拍得美一点，然后让所有主要角色的愿望落空，造出悲剧来。剧中要儿子的没儿子，要爱情的没有爱情，容家大哥的三个太太也只剩下一个。

　　导演成了悲剧美学的奴隶。故事讲完后，悲剧也结束了，我做为观众，没有为这种预料中、被精心预谋的、拖了半天让人疲惫的悲剧悲哀。《橘子红了》不太成功，败着在编剧。故事有些勉强。人物之行为屈从于道德伦理欲望等，惟独缺少个性与心理特质。比如《刺秦》中秦王的年少阴影，比如《过把瘾》中杜梅父亲留给她的心理阴影。这样的人物，失之鲜活。

　　背景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前后吧。在江南水乡，离上海不远。音乐很不明亮，一惊一乍的，阴风阵阵。乡下的大宅少有强光，似乎很有些雾似的。道具准备得不错，细节方面我也没有发现什么大错误。对白方面比较文化腔，倒不太夸张。让人比较烦的是，动不动就是爱呀爱的，有点酸。对话进行得比较缓，说话慢。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有台湾演员)，总让人认为有点琼瑶剧的味道。

　　片头与片尾倒不错，像是在燃烧。淡淡的白墙黑瓦挺好看。周迅的发型还是不好看。

　　橘子红了，红的不是亮点与温暖，好像还是悲剧的预示，比如血。

　　李少红是第五代导演，算是有脑子的人了，拍戏时对全局的把握能力较强，作品能反映出她的一些想法。

　　以下是我个人的揣测：

　　1.对“五四”的一些反思

　　常见的“五四”模式是与大家庭决裂，为爱与自由出走。《橘子红了》中没有这个。剧中有周迅与黄磊一对，另有一对更年轻、更革命的男女。这对革命男女从头到尾都在劝周与黄要勇敢。双方在论辩。颇有讽刺意味的是，大太太与大哥年少时也曾反抗过家庭，两人行径近于私奔。大哥也接受了好多新思潮。而周迅与黄磊打一开始也是很向往自由的，也是新青年。

　　我个人认为，李少红是在矛盾着，一方面还不能舍弃爱情这个主题(容易讨好观众)，一方面以她的年纪，想来早知道爱情有多么空幻，不愿意一味织梦。

　　“五四”是典型的阶级斗争模式。但在《橘子红了》中，没有对立阶级，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坏人。没有。大太太与大哥都是好人，对周迅与黄磊都很好。

　　“五四”时的爱情比较幼稚，就如鲁迅在《伤逝》中告诉我们的那样。李少红也害怕娜拉出走后的悲哀，索性就不让它发生，让它死在大家庭之内了。周迅说，男人是好人，但受制于责任，也有怯懦的时候。而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出于对大太太的感恩，个人自由只能埋葬在心中。这个世界是现实的，不是只有爱情，不是只有自由。人也很难是真正的独立个体。

　　归根结底，李少红在强调传统力量之强大，在感叹我们所珍惜的东西原本也可以放弃。

　　在我的眼中，从电视剧的结局来看，人生之悲剧在于，你是以个体形式活在社会之中。

　　2.女性主义与父权

　　在《橘子红了》之中，父权趋于无力。大太太与大哥都将周迅当成了女儿，将黄磊当成了儿子。而黄磊却与嫂子生了孩子。在这种“乱伦”的背后，我没有看到道德。我在猜想，黄与周也不想发生那种事，之所以发生了，只因为我们很难控制自己，我们是矛盾的，我们容易屈服于欲望。

　　大哥是一心维护父权的，想要有孩子，以为毛病出在女人身上，不想却是自己的缺陷。这种反差几乎要了他的命。父权之所以趋于无力，不是因为女性主义运动，而是因为男人们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能力却不足于支撑。

　　女性主义，确切地讲，李少红似乎不喜欢讲女性主义，没有怎么提及男女平等之类的话题。大哥娶了三任太太，原因不是男女不平等，原因是为了要有孩子。电视剧中的女子几乎是清一色的没有正式工作，没有经济独立权。此外，爱情至上的女子估计不懂得何为女性主义。这两者本质上好像不同。

　　3.对琼瑶的反动

　　周迅对白不多，比较沉默，眼泪不太多。李少红还是比较懂事的，眼下的观众多半烦林妹妹。

　　要我来说，《橘子红了》与琼瑶剧不是完全相同的。比如在立意上，琼瑶写给青年女子，说爱谈情；《橘子红了》写给中年女子，说着责任与伦理，现实与幻灭，爱情只是被毁掉的对象，只在记忆之中；看着别人的爱情也没有好结局，自己也能找些安慰。----成一虫

　　-现场.观感

　　归亚蕾

　　我从大年初一晚上八点准时收看《橘子红了》，很难免地，一边看，一边把它同书相比，第一是电视上的人家比书上人家阔多了。电视上深宅大院，仆佣甚众，服装用具，高贵精美，而书中没这些排场，大妈还要自己做饭招呼客人的；秀禾病了都要省着医———人物也都好像“高”了一个层次；周迅楚楚可人，灵气欲滴；归亚蕾也很美，优雅、矜贵；黄磊也仍是一身徐诗人的气质，书中人却都没有这么高格这么呼之欲出的———是了，它是要以“绝美班底”演“繁华旧梦”的。普通人，结结巴巴柴米油盐的，也不好作戏啊，从电视剧的角度，这样改应该是明智的。

　　归亚蕾扮的大太太，安祥慈和，雍容得体，“大贤大德”，带点隐忍与风霜，期待把男人从“外面”拉回来———想办法把男人从“外面”拉回来，从来都是妇女们的重任、心病。过去是从妓院、戏院、“别院”，现在则是从桑拿、酒店、卡拉OK包房，只是现代妇女们找妇联，找私家侦探，打打跳跳。比较起来，这旧式女性还是有她的姿态，有她的美感，因为心里接受、认命，当做人生一种坚持，所以也未必更痛苦……

　　却也还是痛苦。尤其是看到老爷携三姨太访友这一节，她最后对佣人那几句话，是忍也忍不住的痛苦、醋意、失落，也许还有恐慌，曾经她以为这年轻女孩子可以替她拢住他，却到底——我觉得这一段归亚蕾演得真好。

　　然再往下看，越来越多残忍的细节，令人郁闷，那种坚持，像一种疯和可怕；欺压，我想到“欺压”这个词，男人真是可以欺压女人的，当他知道这个女人无条件地爱他，服从他，为他着想！也有善良贤德的女人能拢住男人，那真只不过是命好罢了。

　　周迅

　　周迅那尖尖小小的下巴，即使是在这一部剧中，扮着这样一个角色，一个纯情、怯弱、楚楚可怜如梦似幻的女孩子，仍有意无意流露出“作”与引诱，对那老男人，对那年轻的六爷。如在叶家醉酒后被送回家的路上，眼神与语气，就是一个知道自己正在被宠爱，亦知道自己可以令一切男人宠爱的小女人———虽然这一段很短，或导演编剧的本意并非如此，只想表现她天真烂漫的一面，演员的处理，却难免带上自己的理解、经验，这倒是更接近真实的吧。这样说没有丝毫贬意，狐狸精没有什么不好，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我倒是多多愿意看到这样的女子，比看到阮玲玉或杜十娘式的女性愉快痛快啊。

　　另一方面，演员过于美，过于“生动”，也会影响观众的欣赏判断，比如秀禾那过频的泫然泪下———当然，这样的处理，是最简单，也最讨好的，她随时流得出泪来，也要有些水平；尽管如此想，当我看到她的眼泪，从大大的眼睛里流出来，滑过美丽光洁的面庞，在尖尖小小的下巴滴落，说：六爷，您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样子真是动人，家中男性成员，莫不如醉如痴，我也不禁深深感动了。(朱碧)

　　-网友.挑刺

　　只看了一集，老爷娶了个年轻的小妾，小妾郁闷地倚在栏杆上，看天井上面的风筝，慢慢悠悠凄凄美美地拉了一集。要我来编，一个来回就交待了———老爷：“干吗呢你？吃得好穿得好还郁闷什么？”小妾：“老爷，我性压抑！”

　　我的意思是说，我一点也不反感节奏缓慢的片子，常常深信凡是敢这么慢的，其中必有深刻的东西给我们慢慢破译。但我终于相信，这么一点信息，拖拖拉拉地不肯交待清爽，看得观众心急如焚，实在是因为技法贫乏，情节不饱满。———尚爱兰

　　我还有一点深为不满，《橘子红了》的服装道具实在太少了。我非常不忍心看到二太太穿着一件旗袍(粉色旗袍，深红色小背心)在剧中过了至少两个月，秀禾穿着一成不变的三件套(长短袖子，大裙子，整个一个棉花包子)和大伯在百乐门跳舞(跳了一个星期)，大伯真是太吝啬了。

　　这让我联想起《花样年华》中张曼玉的十几套旗袍，衬着张曼玉婉约玲珑的曲线。相比之下，秀禾真是太惨不忍睹了。———鱼中的水

　　那个近乎凄厉的音乐着实吓到了胆小的我，让穿着华衣美服的人看起来像鬼一样飘来飘去。

　　宛晴的气质仍然像保姆，穿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像借来的。交际花二姨太，长得还没大太太有女人味。

　　导演的目标完全放在感观的效果。至于作为电视剧的其他的分量，全交给两位台湾的有实力的老演员来撑了。———毒药

　　很缓慢的情节，很沉闷的思维表达。

　　虽然画面精美，制作精良，可让我觉得看之乏味。周迅的表演本是我十分期待的，因为听说她在这个角色上花了很多功夫，不过很遗憾地说：造型不好看，表演还是一贯的沧桑感，看多了已经无法再赚取我的眼泪，觉得很肤浅，没有深度，有些伪作深沉强说情的感觉。———爱晴天1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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