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正业是人工智能讲师。有一回，一名知道我业余影评人身份的学生问，能不能设计电脑软件预测奥斯卡赛果？我的答案是：如果奥斯卡“选民”(约5600名美国影艺学院会员)是真正依据各个入围作品或演员的表现来投票，这就很难用电脑做客观评估；但选民偏偏喜欢依据影片以外“客观”而无聊的因素来投票，所以这种软件绝对写得出。

　　所以，在颁奖典礼前，各种预测沸沸扬扬，最终猜中者都是最能抓住选民痛脚的“长期观察家”。

　　奥斯卡亏欠黑人演员

　　首先，“卫冕影帝”罗素.克罗不可能“连庄”，因为一、去年他不应胜而胜，所以选民觉得没欠他什么；二、奥斯卡史上前三名“连庄”的影帝／后(史宾塞.崔西、凯特琳.赫本、汤姆.汉克斯)都是美国籍的好好先生／小姐，深受当年选民的爱戴；克罗却是个新西兰坏男孩(与美琪.赖恩的绯闻，及之前在英国影艺学院颁奖礼上出言不逊)。

　　奥斯卡没有亏欠克罗，却亏欠了黑人演员———过去，只有西德尼.波蒂埃一人得过影帝。今年，奥斯卡有三名黑人入围影帝／后奖(上一回是1972年)，正是奥斯卡“修补历史遗憾”的时机。其中，丹泽尔.华盛顿的演技次次都无懈可击，又是第四度入围影帝奖，赛前又得到梅尔.吉布森和茱莉亚.罗伯茨给他“站台”，气势之盛，竟抵消了他的两大隐忧：一、他的入围作品《边缘警察》没入围最佳影片；二、他演的是奸角(选民不喜欢投选“符合”上述任何一个条件的准影帝／后)。

　　新科影后哈莉.贝瑞其实是混血儿，但不论是以她来代表奥斯卡史上所有应胜不胜的黑人准影后(选民“修补历史遗憾”可真够彻底，别忘了波蒂埃今年又获颁终身成就奖)，或是从她在《怪兽舞会》里具爆发力、豁出去的演出来看，我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今年奥斯卡比较“像样”的选择之一———庆幸选民没有像当年选桂妮芙.白德露一般，为“投资”金发美女(妮可.基德曼)而不问她的对手(如贝瑞和同样杰出的茜茜.斯派西克)的表现。

　　“补偿”变“投资”

　　在《美丽心灵》里表现仅属称职的珍妮弗.康纳利，以大热门之姿夺下女配角奖，除了因为她已经赢得包括金球奖在内的八个前哨奖，和深受欢迎的《美》片本身的推波助澜之外，恐怕还是因为“补偿”二字———因为她去年在《梦幻安魂曲》里的表现大鸣大放，却连入围的门儿都没有。这回，人家总算可以“投资”另一名金发美女了。

　　然后，我又战战兢兢的以为选民又要在男配角奖中“补偿”三年前在《上帝与野兽》中有震撼性演出，却爆冷败给罗拔托.贝尼尼的伊恩.麦克连。还好选民们不敢次次都“补偿”，尤其是麦翁在《魔戒》片中的戏分太少。这个奖给了我心目中的人选———在《长路将尽》里演得令人心碎的吉姆.布劳德本特。

　　《美丽心灵》胜在精密商业计算

　　滥情矫饰而又风格保守的《美丽心灵》“胜在”其精密的商业(即观众情绪)计算，再次让选民领教了好莱坞片厂不思创意，却能把“例牌菜”炒得风光热闹、“颠倒众生(世界市场)”的专业本领———来自美国电影界的选民正是靠这种本领吃饭，所以炒得最香的那个，就一举拿下最佳影片、导演、改编剧本及女配角四个大奖。显然的，赛前媒体对此片的大举抹黑，反而引起选民情绪的反弹。而朗.霍华德夺得导演奖，也有补偿成分在内———1995年他凭《阿波罗13号》夺得导演公会奖，却未获奥斯卡提名。

　　《指环王》该输

　　纵观这次演技奖和导演奖的赛情，如果来年选民的“补偿思维”继续“肆虐”，他们将须要找机会“补偿”的新落选者包括在《高斯福庄园》里演出内敛、深邃而富层次感的最佳女配角入围者海伦.米伦，赛前备受看好却连入围的机会都没有的《鬼魅世界》男配角史提夫.布什米等。

　　《指环王》是有史以来最有机会赢得最佳影片的魔幻电影，结果却成为10年来第一部入围最多奖项，却得不到这个大奖的作品。究其原因，除了是它敌不过《美》片的气势之外，也因为电影公司一次摄制三部曲再分三年推出，令选民为难———因为三部片子既是同时拍摄，水准应该很平均，总不能让它连续三年称霸吧？一些选民大概就是抱着“明／后年再来”的心态，把票改投给别人家。

　　这就是奥斯卡———满意和无聊的战果都有，但往往跟入围作品的水准无关。给奖给到这副“德性”，咱们干吗还要闻“奥斯卡鸡”起舞？还要说什么“华人情意结”，为去年《卧虎藏龙》赢得四个“小”奖而欢呼，又为它不能得“大”奖而扼腕叹息？

　　黄龙翔(新加坡知名影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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