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基努里维斯还没这么大红大紫的时候,拍过一部范桑特导演的现代版《亨利四世》,叫《我自己的爱达荷》。到现在为止我还记得电影里的一个细节,像哈尔王子一样流落市井的市长儿子里维斯与一群男妓和同性恋居住的地方,墙壁上贴着一张玛丽莲-梦露的招贴画。据专业人士说,从这部电影中的每个镜头都可以解构出点意义来,但我宁愿简单一点,把这理解为,人人都爱玛丽莲,即使玻璃。
1962年8月5日,玛丽莲-梦露全身赤裸地死在自己的居所中。记得这个并不是因为我记性好。出于职业习惯,每天我会看一眼某天文学网站。打开这个网站的主页,总会弹出一个小窗口,出一些诸如“《星际迷航》是不是阿西莫夫的作品”之类的小问题。这天窗口弹出的问题是,“下列哪部作品不是玛丽莲-梦露主演的”,我胡乱选了“Some like it hot”,结果蹦出个大锤子虚拟地把我打了个半死,无限惊奇地感叹“Are you E.T.?!!!”并且开出了长长的一张网址列表,让我速速补习。在补习了3小时之后,我俨然成为一名梦露专家,并且对我身边的同事解释:你知道为什么天文学网站上会出现关于梦露的问题吗?这是因为,在美国人眼中,梦露就是一颗稍纵即逝的彗星。
虽然梦露活着的时候就说过,如果真的非要成为一个什么符号的话,她宁愿成为一个性的符号而不是其他,但在她死后的40年中,这个原名叫做“诺玛-珍”的乡下女子还是慢慢变成了美国文化的象征符号之一——对于这一点我一直有些糊涂,因为即使在梦露死的时候,她也远远没有红到这种程度。《肖申克的救赎》里,银行家安迪喜欢的女演员是丽塔-海华斯,这多少代表了那个时代中产阶级的审美取向——对于他们来说,梦露是太艳乍太世俗了。
人人都爱玛丽莲,这说的是现在,可是在梦露活着的时候,她是谁的偶像呢?
爱默生说过,未来的100年(的美国)是中产阶级的时代。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19世纪50年代。在150年后,这句话似乎依然正确,然而此时的中产阶级同彼时的中产阶级在许多层面上都大为不同。梦露时代的中产阶级似乎更乐于重复这样的笑话:同梦露的胸部相比,她的智力只处于胚胎状态——天啊,她知道“胚胎”(embryo)这个词吗?
事实是,梦露的确不知道“胚胎”这个词,在某本回忆录中,她写道,“我必须到字典里去查一查”。然而这一点,在40年后,成了梦露最讨人喜欢的一点:单纯。
时间可以洗去许多记忆。被人津津乐道的玛丽莲高歌《总统,祝你生日快乐》的一幕,在后来被形容为“当今世界最有权力的总统和本世纪最有魅力的女演员共聚一堂”。但在当时的右翼报纸上,这被当成肯尼迪家族暴发户恶俗品味的又一例证而大加抨击。而所谓的“性感女神”的拥护者,绝大多数是工人或大兵——一群在当时并不具备强势话语权、不足以树立起一种“文化符号”的人。
毫无疑问,梦露是被逐渐符号化,或者说是被神话了的。据说,在梦露死后,已经出版了300多本有关她的书籍,其中50多部通篇讲述的都是她死前一周的经历。当我们说“我自己的玛丽莲”时,她逐渐开始代表逝去的黄金时代,遥远而具体的美国梦,抨击现实的工具或制造艺术的介质。其实,谁的玛丽莲真正是自己的呢?天真或者世故,性感或者保守,美艳或者丑陋,在她生前死后,梦露的形象每时每刻都发生着微小的变化。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
缓慢,细微,但却具有决定性的意义,正是这些造就了一个神话般的玛丽莲-梦露。你可以说她多变的婚姻、扑朔迷离的情史和神秘的死亡让她拥有如今的地位,或许。然而,从最早的珍哈露到现在的安吉丽娜-朱丽,好莱坞的性感艳星数以百计,任何一个人的故事都不比梦露更缺少戏剧性。所以我宁愿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我自己的玛丽莲。
如果把梦露死后的40年看作好莱坞文化在全球扩张并反之渗透影响美国人自身的审美或价值观的40年,又或者看作美国中产阶级人群成分急剧变化的40年,似乎可以得出一个更有趣的结论:世俗的东西往往具有更大的能量和作用力,甚至远超最初的想象和定义。记者鲁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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