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黄亮
演《圣人孔子》广州两演员精神崩溃
今年四五月份,话剧《圣人孔子》曾在广州演疯了两个演员,起初我是不信的,一个戏能让两个专业演员演到精神崩溃,我不仅没见过而且没听说过。后来,该剧演出团体——广州话剧团王履伟团长和导演张广天都证实了这个说法。事情的大致面貌应该是这样的:其中的一位演员,原本就患有精神分裂症,经过两年的休养已经大致痊愈,《圣人孔子》是她
回团工作后的第一个戏,在排练了7天之后,她旧病复发,再次回到精神病院。张广天说,“很难说她的旧病复发与戏里激烈的思辩和语言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另外一名演孔子的演员后来精神上出现的问题确实和戏本身有关。演孔子的这个演员是一名非常好的演员,原本这个戏都是围绕他来结构的,但是在五一的三天假期之后,这个演员与我之间的沟通上开始出现问题,在观念上和排练方法上的冲突越来越多,于是我们就谈(王团长证实他亲眼见到两个人以一种姿势交流了11个小时),沟通上解决了问题,但连排时这个演员突然一句台词也想不起来了,这时离在广州正式上演的日子还有7天。后来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五一他回家,带着《圣人孔子》的戏剧观念和思想形态与以前的同学发生激烈的辩论,三天三夜,除了吃饭就是辩论,似乎也没辩出个谁是谁非,但他的精神却崩溃了,于是就发生了一句台词都说不出、头脑一片空白的事情。”
从《圣人孔子》在北京的演出看,近乎偏执的思辩性语言、近乎疯狂的表演状态以及许多极端的表现方法,对于过分投入和敏感的演员来讲,我们能找到演员精神失常的线索。当然,对于见识过张广天导演的《切.格瓦拉》的北京观众来讲,《圣人孔子》并不太意外,但对于话剧形态相对保守的广州演员和观众来讲,无论是观念上还是观感上,《圣人孔子》绝对是毁灭性的。
《圣人孔子》在广州的演出颇为传奇或者说是离奇,然而这出戏转到北京演出后,那种观念和观感对观众产生的离奇反应转变成了一种争论,这种争论首先就是形态上的,张广天疯狂的表达方式是不是戏剧的?为什么他的观众总是分为极端的两派意见?张广天给中国戏剧带来了什么?《圣人孔子》第一轮演出虽已结束,但目前网上以及各媒体的争论却是如火如荼,日趋激烈。
-文/杭程
正方:有话要说才会有剧可寻
张广天的话剧有这样几个特点,一是思想新奇甚至极端;二是表现方式激烈甚至是疯狂;三是戏中的信息含量非常的大。看张广天的戏你会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就是他要与你有一番思想上的交锋,或者说是对现实的认知上有一番交锋,你同意也好反对也罢,只要你坐在剧场里,就没有办法回避和逃离。从戏剧本质意义上来讲,这是观演关系中最基本的目的,那就是交流。只要观演关系存在、交流产生,戏剧就成立了。
在观演关系成立的前提下,张广天在戏剧上的用功便是把他所要表达的思想有效地传递给观众,而且在他看来,传递方式越强越激烈,传递与反馈效果越好,这也就是所谓的剧场效果。可以说张广天很会在剧场里挑事,说戏、做戏、演戏在张广天的戏剧里是什么都有,而且信手拈来,无处不在。只要有效果,张广天绝不放过任何一种表现手段,包括搞笑、歌队、多媒体。当然,过多的表现手段也为张广天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表现手段多、故事性不强,而在很多人看来,这些都是非戏剧的。
戏剧的非线性和非故事性在当今戏剧界实际是被普遍接受下来的。表达创作者的思想成为当今世界戏剧界新的潮流。尤其是在当今的中国戏剧界,充斥着大量空洞无物不知所云的所谓传统戏剧、前卫戏剧和商业戏剧。张广天的戏也许在戏剧观念和他的观点上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但张广天戏剧对当今剧坛却是一个启示,话在前剧在后,有话要说才有剧可寻,无话可说,剧的存在就成了空中楼阁,甚至没有存在的必要。
-文/子舟
反方:有话无剧焉能称戏剧
《圣人孔子》其实不能称之为一出话剧,因为它仅有话而无剧。事实上张广天迄今为止所有的“剧”都是如此。他的“剧”没有人物、故事,撑满全场的只是概念、语录和口号。仅以此来反对张广天,理由当然不够充分。早在十多年前,北京戏剧舞台经受先锋戏剧洗礼的时候,在场上7个演员卖力地折腾了两个小时之后,我或许依稀辨出了张广天想说的道理,他大概想让观众和他一起反思近半个世纪以来中国人对儒家传统的丢弃和回归。这是个近几年思想界、文化界的名人们讨论得很热的大题目,张广天将之用于剧场,本也无可厚非,只可惜他的表述让人感觉像一个处在思想萌动期的大学生,觉得自己有了思想之后急于向人表达和辩论,冲动、偏激、急于服人却又因为没有想透而夹缠不清,除了始终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让人知道“哦,他在思考了”之外,没有真正让人感到鞭辟入里或是新鲜和激动的思想的脉络——倘若真的有了这个思想起承转合的脉络,那大概属于戏剧的戏剧性就会因此而来。然而,这正是该剧最大的致命伤,创作者想表达的思想和一出戏剧应有的戏剧性都不成立。
然而《圣人孔子》却吸引着观众走进剧场,因此得说说这部戏的表达方式,它其实并没有多少艺术性可言,这当然是由它为概念服务,以朗诵、演讲为主要表演方式决定的。如此一部话语密集的概念语录却还让观众坐了两个小时,一方面得益于演讲、批判式演出所带来的强迫性接受方式,打个比方说,它就好像某个从“今年爸妈不收礼”聒噪到“有效就是硬道理”的保健品广告,以极其简单粗暴却“有效”的方式让你不自觉接受并记住它,其直接结果是极端的:相信或是厌烦。这或许能理解为什么张广天的“剧”常常引来观众截然相反的态度。而另一方面,这部戏吸引观众的方式便是嘲讽和搞笑,这样的方式我们很容易从孟京辉的戏剧中看到,事实上张广天和孟京辉合作过之后,他们都给彼此留下了印记——从此孟京辉不论在自己的戏剧和电影里都会时常没头没脑让人唱上一阵抒情歌;而张广天则学来了孟式的插科打诨群戏。搞笑一向是最讨观众喜欢的,尤其很多时候还显得是在针砭时弊、嘲讽某些社会现象的时候,更会让观众有解气之感。然而真正的嘲讽是需要质量的,在这出显然想以思想为大旗的《圣人孔子》里,无论是对“出国潮”和“回归潮”的嘲弄,还是对孔子的山东腔和毛主席的湖南腔的模仿,都显得更像一出闹剧,哄笑过后却没有留下可回味的余地,终究仅仅成为取悦观众的一种方式。
在我看来,对于戏剧实在没有太多贡献的张广天的作品,却总是演得轰轰烈烈,有其固定的观众群,我只能说,面对观众对剧场艺术的渴求,我们现在原创的、艺术性思想性兼备的优秀戏剧作品和品种都太少了。同时我也担心,在众多编剧、导演和表演手法无不充斥着孟京辉式搞笑风格的年轻戏剧中,未来一代戏剧人还能带给我们新鲜的东西吗?(刘净植)(本文部分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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