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各大报章均在显著位置报道了著名歌手高枫因染上“PCP病毒性肺炎”生命垂危的消息。所谓“PCP病毒性肺炎”据称只有三种人可能被传染:一为肿瘤病患者,二为曾做过肝肺移植的患者,三为艾滋病患者,其中艾滋病患者最为普遍。
不能肯定高枫所患其实为艾滋病,我见到的所有报道对这三个字也都讳莫如深,或者小心翼翼。这样的小心谨慎,我猜想是因为艾滋病是一种被认为“不光彩”的病患。在此不
想纠缠高枫所患是否真的就是艾滋病,我只是有些联想,说说罢了。
总觉得一个人不幸与病痛遭遇,实在是令人同情的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设身处地地想,成为一个病人该有多么痛苦。我看过几次病人,病人往往面孔消瘦,容颜苍白,医院里弥漫着苦涩的气味。目睹病人种种苦况,我有时甚至会产生渎神的想法:人间有病痛,实在是上帝的错误。
不过还有一些病,却似乎缺乏被同情的理由。比如性病,比如,艾滋病。这些病往往会跟一些“不道德”的行为有关系,受到牵连,它们成了“不道德”的病,得这些病的病人也就成了“不道德”的病人。
我不理解这种株连。这种株连意味着,诸如性病、艾滋病是道德法庭判处的一种惩罚。一个人与另外一个人发生了被认为不道德的关系,他们就活该得病。我不想追问,那些没有“不道德”行为的人为什么也会染上这样的“不道德”病患。我只想问,为什么?一个“不道德”的人就必须受到肉体的伤害甚至毁灭。
我知道这种株连由来已久,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会跟我讲降临在所多玛与蛾摩尔的毁灭之火。前两日重读加缪的《鼠疫》,在这本书里,加谬通过主人公塔鲁之口说:“在这地球上存在着祸害和受害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我决定在任何情况下都站在受害者的一边,以便对损害加以限制。”艾滋病,或者任何一种所谓“不道德”的疾病,与其他病痛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祸害。艾滋病患者没有罪,而赞成这种导致孩子和成人死亡的病患才是真正有罪。别再跟我说什么这是上帝要惩罚人类的陈辞滥调,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将病患降临人间的上帝,这样的上帝是可耻的。
疫情令人类分离和流亡,陷入全面的痛苦之中。在《鼠疫》中,处于痛苦之中的里厄医生问塔鲁是否知道有一条通往安宁的道路,塔鲁说:“有的,那就是同情心。”
关于高枫病危的所有报道,基本的语气都是同情。我不能肯定他是否真的患有艾滋病,如果是真的,我更希望大家能够坦诚地说出这三个字,它不是一桩令谁蒙羞的病痛。面对这个袭击了人类数十年的疾病和被它捉住的又一个受害者,我们应该持有稍微大一些的勇气,以及尽可能多的同情心。本报娱乐评论员钭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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