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张艺谋坐在柯达剧院的第几排?与其听阿德里安-布劳迪“再等一会”的和平宣言,我宁愿去找张艺谋坐在第几排。
我和布什至少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看过《坎大哈》。美国警方已经从电影中找出了一个通缉犯,布什是不是想从电影中找到拉丹呢?美国人喜欢在电影中讲怎么打仗,而伊朗喜欢讲打完之后的凋敝。我不是灾难或是战争的始作俑者,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在寻找和发现
《坎大哈》时熊熊燃烧的猎奇心态,是寄希望从某个一闪而过的镜头中看到人肉炸弹的训练过程。但《坎大哈》没有给我这种快感,虽然我在片中看到了愚昧、杀戮、可笑的布加甚至是人肉炸弹的培训,它以半电影半纪录片的形式达到了所有我想象的效果。但我感到了自己的无耻,当我们通过对悲剧的观看产生悲剧式的快感时,没有想到这些满足我们快感的悲剧正清清楚楚、真真实实地发生。当镜头出现在只有悲哀的地方,它记录下的也只有悲哀,而到最后,它看到的任何悲哀都不是悲哀了。
所以我不看直播巴格达。
当战争和伤痛离自己还不那么近的时候,人们是无法想象悲痛的,所以斯皮尔伯格无法知道波兰斯基《钢琴师》的梦魇。对于战争之外的人,每一场战争都是一部只有动作没有剧情的战争片,炸弹扔到哪里都是一样的爆炸,再富有的人一样会被子弹射穿胸膛,呻吟和惨叫是不用翻译的世界通用语;但对于战争之中的人,这一场战争也许就是人生中最大的剧情,即使他们没有丧失亲人、没有无家可归、没有忍饥挨饿、没有遗失掉自己的器官,他们也必须祈祷在庆幸的下一秒中,没有失去的依然没有失去。
直播奥斯卡,我可以看到想看的明星,直播巴格达,我只能看到不想看到的战争。如果有种东西叫“自欺欺人”,与其让我们在清醒中看到无法解决的悲痛,倒不如让我们在自欺欺人中歌舞升平。所以才有那么多导演拍战争电影,他们不能主宰现实,所以在电影中主宰虚幻。
与其在电视上看美国人猜测哪个是萨达姆的替身,不如等待奥利弗-斯通的萨达姆纪录片,与其听激奋而无用的和平宣言,我宁愿寻找张艺谋失落后瞬间的表情,与其被战争的阴影纠缠,不如让我们自欺欺人。袁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