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迷的世界和新闻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比如有个朋友总是固执地追问我有没有阿尔巴尼亚的新闻,这让我感到奇怪。阿尔巴尼亚这个国家像是一个被丢弃的棋子,在媒体上很少见到它的消息,早没有了当初渡过楚河汉界来到中国的风光。
毫无疑问,我的朋友是上个世纪60年代出生的人。像《宁死不屈》、《海岸风雷》这些在我国公映阿尔巴尼亚电影伴随着他的少年时光。或许他就是在那些意识形态很强的影片
里发现了金发美女、生活激情和懵懂的爱情。
电影是影迷生活中的“魔灯”
名不见经传的阿尔巴尼亚电影,在特殊的时代传播有限的异域文化的讯息。在电影中,普通观众更多关注的是有着希腊面孔的阿尔巴尼亚人。当时新闻报道提到阿尔巴尼亚会用到这样的标题--《我们有着兄弟一样的情谊》。电影中,这些来自欧洲的“兄弟”漂亮又洋气,使得一向讲究格调的上海人在当时纷纷仿效阿尔巴尼亚人的服饰、发型及作派,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引领了时尚。阿尔巴尼亚电影成了照亮匮乏生活的“魔灯”。
没有人能了解电影的魔法是怎样发作的,没有人了解自己的成长历程中是怎样中了它的“邪”。家长、老师、道听途说和电影,篡改、捏造了梦想,原来我们生来就是不自由的。而且,又多少人在追随中度过了他们的一生,这些人就是混迹在电影节和盗版市场的影迷。
影迷的生活因消费而存在,他们捧红了一代又一代的明星,甚至左右了更迭的潮流。
电影中的影迷
在电影中出现影迷的形象往往是别扭的,但这还是不能阻止导演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的身上。《美国美人》里一个年轻的DV爱好者用他简单的作品赢得了迷途女孩的爱。索德博格的《性、谎言、录像带》直接通过业余记录片导演的镜头道出了生活背后骇人的秘密。
在丹麦导演尼古拉斯.文汀.格里弗的《血流不止》里,李欧是个沉醉在暴力电影里的影迷,他还开了一个录像带出租店(像成名前的昆廷.塔伦蒂诺)。但是比电影更加暴力的种族主义和枪支问题把他拉回现实。李欧在与同伴看电影时,总是不停地问同伴:“现实和电影到底有多大的差距?……电影里的人很随意就拔枪,而枪总是很容易得到,这些枪到底从哪里弄来的?”不久以后,李欧也弄到一把枪。在他被女友反复辱骂之后,踱步到银幕前,拔出手枪,宣泄他的怒火,背后银幕上是正在进行的血腥场面。
在小人物的故事中,电影时常是他们心中的殿堂。周星驰的《喜剧之王》里,总是有搞笑的信念和卑微处境的冲突,冲突的核心落在电影是真实的,还是生活是真实的。影片并没有提供答案,在电影结束的时候观众看到的还是环环相套的“戏”。
或许最经典的影迷就是这样,那是种忘我的状态,每时每刻都愿意麻醉在电影的魔法里。
亦真亦幻的影迷世界
谈到电影与影迷,不能不说托纳托雷。这是一个最善于再现幻想的导演,他的《天堂电影院》是电影中的电影。阿尔弗雷多和小孩托托是世界上最好的影迷,看电影是他们生活的最大快乐。托托长大并中了彩票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盖座电影院,取名叫“天堂”,可见电影对于他意味着什么。
托纳托雷的另一部与电影相关的作品《星探》,是说一个骗子来到西西里岛以招聘演员的名义骗取钱财的冒险生涯。他杰出的煽动力让口若悬河的政客,矜持的警长,花花公子,同性恋,土匪,女佣和等待奇迹出现的牧羊人……都向这个骗子尽情倾诉他们的心事和梦想。
牧羊人像个修道士般在追问:“这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他回过头来看着摄影机的镜头说:“这世界……是虚幻的!”
像这个牧羊人一样,我们在电影院收起那一束的时候会追问同样的问题,离开电影院,阳光照耀的午后的景像反而是不真实的。伴随而来的生活琐事更加加速这样的怀疑:这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费邦仁